已完结:坐月子父母来看我 婆婆隔三差五阴阳我妈
发布时间:2025-10-17 02:42 浏览量:5
我妈哭了。
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爬满皱纹的脸颊滚落,砸在我月子里虚胖浮肿的手背上,滚烫。
我爸坐在一旁,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粗糙黝黑的手攥得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虬卧龙。
他一声不吭,可我知道,他气到了极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婆婆张兰,正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哎哟,亲家母,这又是怎么了?来城里享福,怎么还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周铭欺负你了呢。”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又细又密地扎在我妈心上。
我妈的哭声一滞,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我抱着怀里刚出生半个月的女儿,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妈,”我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先别哭。”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我爸妈颤抖的肩膀,直直地射向张兰。
“婆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爸妈是来看我,看我女儿的,不是来你家享福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享福了?”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家,要变天了。
我和周铭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
他家是本地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有一套老破小。
我家在下面县城的农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当初我们谈婚论嫁,我爸妈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在城里有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婚房。
他们怕我嫁过来,跟公婆挤在那套老破小里受委屈。
为此,我爸妈拿出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三十万。
那是他们种了一辈子地,养了一辈子猪,一个钢镚一个钢镚攒下来的血汗钱。
我永远记得我爸把那张存着三十万的银行卡交给我时,手抖得有多厉害。
他说:“晚晚,爸妈没本事,就这么多了。你在城里,别让人看轻了。”
周铭家也出了二十万,我们俩自己又凑了十万,这才勉强凑够了首付,买下了现在这套一百平的三居室。
房本上,写的是我和周铭两个人的名字。
那时候的婆婆张兰,对我简直好得不像话。
她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说:“晚晚啊,你爸妈真是通情达理的好人。你放心,以后你嫁到我们家,我一定拿你当亲闺女待。”
她还说:“这房子你们俩住,我跟你爸就住老房子,不来打扰你们。年轻人,需要自己的空间。”
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周铭家虽然条件一般,但遇到了一个明事理的好婆婆,也是我的福气。
周铭也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很好的。以后我们结了婚,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我信了。
我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嫁给了周铭。
婚后第一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我和周铭上班,婆婆偶尔会提着自己做的包子或者炖的汤过来,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坐一会就走,从不多待。
她每次来,都把我好一顿夸,说我懂事,说周铭娶到我是福气。
我那时候还傻乎乎地跟我妈打电话,说婆婆对我有多好。
我妈在电话那头总是很欣慰,叮嘱我要孝顺公婆,好好过日子。
一切的转折,从我怀孕开始。
我刚查出怀孕,张兰就以“照顾我”为名,带着大包小包,直接搬了进来。
她说:“晚晚怀孕了,身边不能没人。周铭一个大男人,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
周铭当时还觉得他妈想得周到,劝我说:“我妈也是好心,她来了还能给你做做饭,你就安心养胎。”
我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毕竟是长辈的一片“好心”,也不好直接拒绝。
于是,我的噩梦,就此拉开序幕。
张兰住进来后,这个家就不再是我的家了。
她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美其名曰给我做营养早餐。
可她做的永远是她自己爱吃的,油腻的,重口味的。
我孕早期反应大,闻到油味就想吐。
我跟她说我想吃点清淡的,她嘴上答应着“好好好”,第二天端上来的还是一碗油汪汪的排骨汤。
“晚晚啊,快喝,这个有营养,对孩子好。”她把碗往我面前推。
我实在喝不下去,委婉地说:“妈,我真的没胃口。”
她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怎么又没胃口?我这辛辛苦苦起个大早给你炖的,你一口不喝是什么意思?嫌我做得不好吃?”
“我怀周铭的时候,条件那么差,什么都吃,也没见这么娇气。”
周铭在一旁打圆场:“妈,晚晚现在是特殊时期,口味是有点怪。”
张兰眼睛一瞪:“特殊时期?谁没怀过孕?就她金贵!这不吃那不吃,孩子以后营养跟不上怎么办?”
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把碗推开。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了她的“节约”大计。
我去超市买点进口水果,她跟在后面念叨:“这什么玩意儿,这么贵!一个苹果十几块,抢钱啊?我们楼下菜市场两块钱一斤的,不是一样吃?”
我买孕妇专用的护肤品,她看见了,撇着嘴说:“怀个孕还抹这些化学东西,对孩子不好。我们那时候,什么都不抹,孩子生下来照样白白胖胖。”
我孕期水肿,想买双舒服点的平底鞋。
她拉着我,指着一双几十块钱的塑料拖鞋说:“就买这个,便宜,穿着也方便。等生完孩子脚就消肿了,买那么贵的鞋浪费钱。”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软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对钱的态度。
我和周铭的工资卡都放在我这里,家里的开销也一直是我在管。
张兰来了之后,她主动提出帮我们买菜。
我想着她年纪大了,跑菜市场也辛苦,就给了她一张副卡,说买菜钱从卡里刷就行。
结果,她每天买回来的菜,都是菜市场收摊时最便宜的,蔫头耷脑的。
肉也是最不新鲜的边角料。
她还总在我面前邀功:“你看,今天我又省了多少钱。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
可我却发现,她自己的房间里,零食、水果、新衣服,堆得满满当当。
原来,她拿着我们的钱,苛待我这个孕妇,却给自己置办了不少“好东西”。
我跟周铭提过一次。
周铭却说:“晚晚,我妈苦了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她现在年纪大了,喜欢买点东西就让她买吧。买菜的事,她也是想帮我们省钱,你别想太多。”
“省钱?”我冷笑,“省钱就是让我这个孕妇吃烂菜叶子,她自己躲在房间里吃车厘子?”
“怎么可能!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周-铭一脸不信。
我懒得再跟他争辩。
我知道,在他心里,他妈永远是那个“辛苦了一辈子”的伟大母亲。
而我,一个外人,永远无法撼动他妈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只能忍。
我安慰自己,等孩子生下来,她总该回去了吧。
我熬过了十月怀胎,顺利生下了女儿。
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没想到,真正的地狱模式,才刚刚开启。
我妈不放心我,说要来城里照顾我坐月子。
张兰一听,立刻反对。
“亲家母来干什么?有我在这儿呢,还能照顾不好晚晚?她一个农村来的,懂什么叫科学坐月子吗?”
这话传到我妈耳朵里,我妈气得半天没说话。
最后还是我爸说:“我们不去,不放心。我们是去看女儿和外孙女,又不是去看她脸色。”
于是,我爸妈带着大包小包,从老家赶了过来。
他们给我带了自家养的土鸡,土鸡蛋,还有各种自己种的蔬菜。
甚至,还取了两万块钱现金,用一个红包装着,塞到我手里。
我妈说:“晚晚,月子里要吃好点,别省钱。这钱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眼圈都红了。
我知道,这两万块钱,对我爸妈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兰看见了。
她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闪了闪,嘴角撇了一下。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了变本加厉的“阴阳怪气”。
我妈心疼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想给我熬点粥。
张兰也跟着起来,站在厨房门口,抱着手臂说:“哎哟,亲家母真是勤快。不过我们城里人早上不爱喝粥,没营养。我给晚晚炖了燕窝,那才补身体。”
她嘴上说着炖了燕窝,其实就是一碗白木耳。
我妈不跟她计较,默默地把熬好的粥端给我。
我喝着我妈熬的粥,心里暖洋洋的。
我妈看我奶水不太好,就用老家的法子,给我炖猪蹄汤。
张兰闻到味,捏着鼻子就过来了。
“什么味啊,这么腥!亲家母,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喝这种油腻的东西?喝了堵奶不说,还长胖。我们现在都讲究科学喂养,喝配方奶粉,省事又营养均衡。”
我妈陪着笑脸说:“我们乡下都这么吃的,下奶快。”
“乡下?”张兰嗤笑一声,“乡下的法子能跟城里比吗?怪不得晚晚奶水不好,都是被你们这些老思想给害的。”
我妈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我爸听见了,从房间里走出来,沉着脸说:“亲家,晚晚是我们女儿,我们还能害她不成?”
张兰斜睨了我爸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好心提醒,别到时候孩子没奶吃,大人也落一身病。”
那几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爸妈为了不让我为难,处处忍让。
他们带来的土特产,张兰一样没动,还嫌弃地说:“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有没有农药,可不敢给晚晚吃。”
我妈给我炖的鸡汤,她倒掉一半,掺进去大半锅水,说:“太油了,刮刮油再喝。”
我爸妈给我女儿买的小衣服,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说:“这料子太硬了,磨皮肤。还是我买的好,纯棉的,软和。”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爸妈:你们是外人,你们不懂,你们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我爸妈的笑脸,一天比一天少。
他们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们日渐佝偻的背影,心如刀绞。
终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那天中午,我妈在厨房做饭。
张兰坐在客厅,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她一个老姐妹打电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厨房里的人听见。
“哎,是啊,我儿媳妇生了,是个孙女。”
“亲家也来了,从乡下过来的,带了一堆东西,几瓜两枣的,不值什么钱,也是一片心意嘛。”
“可不是嘛,在城里住着,什么都方便。他们啊,也算是跟着女儿享福了。要不是我儿子有本事,买了这大房子,他们老两口哪有机会来城里住这么久?”
“唉,没办法,谁让我儿子心善呢。自己爸妈还没怎么孝顺,倒先孝顺起岳父岳母来了。”
“啪嗒”一声,是厨房里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赶紧起身。
我看到我妈站在厨房门口,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我爸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眼睛通红地瞪着张兰。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我妈哭了。
张兰还在那里说着风凉话。
“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先别哭。”
我把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交到我爸怀里。
“爸,你抱好妹妹。”
然后,我一步一步,走到张兰面前。
我个子比她高,我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婆婆,你说完了吗?”
张兰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我说什么了?我就是跟人打个电话,聊聊天。”
“聊天?”我冷笑一声,“你聊天的内容,我们可都听见了。”
“我爸妈拿来的东西,是几瓜两枣吗?那只土鸡,是我妈养了一年的,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那些蔬菜,是我爸顶着大太阳种的。那两万块钱,是他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你说他们是来享福的?他们来了这几天,我妈天不亮就起,给我做饭,给我洗尿布,比家里的保姆还尽心。我爸怕给我们添麻烦,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就是你说的享福?”
“还有,你说这房子是你儿子的本事?张兰,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买这房子的钱,大头是哪里来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张兰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
“那是我们家出的彩礼!”她强词夺理。
“彩礼?”我气笑了,“当初说好的彩礼是十万,你们家拿出来了吗?你们只拿了五万!剩下的五万,到现在还欠着!我爸妈心疼我,没跟你们计较,你倒好,反过来倒打一耙!”
“最可笑的是,你说我爸妈靠着你儿子享福?张兰,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的首付,我爸妈出了三十万!整整三十万!比你们家出的还多十万!”
“这房本上,写的是我和周铭的名字!这个家,有我的一半!我爸妈来看他们的女儿,来他们的外孙女家,天经地义!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张兰被我逼得连连后退,最后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一向“温顺懂事”的我,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这时候,周铭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一脸茫然。
张兰一看到他,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哭天抢地起来。
“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媳妇!她要翻天了!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这把老骨头,没法活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把泼妇的本色演得淋漓尽致。
周铭皱着眉,看向我:“晚晚,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跟妈这么说话?她是你长辈!”
我看着他,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他没有问事情的起因,没有问谁对谁错,他第一反应,就是指责我。
“我怎么跟她说话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把事实说了一遍。还是说,在你心里,你妈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忍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铭有些慌乱,“妈她年纪大了,说话可能不中听,你多担待一点不就行了?”
“担待?”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周铭,你知不知道,她今天说了什么?她当着我爸妈的面,说他们是来占便宜的,是靠着你享福的!她把我爸妈的一片真心,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你让我怎么担待?”
周铭愣住了,他看向张兰,又看向我爸妈。
我爸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妈,你……”周铭欲言又止。
张兰立刻打断他:“我没有!我就是跟人聊天,她自己听岔了,非要往自己身上揽!我一把年纪了,我还能说谎不成?”
“你没有?”我气得浑身发抖,“张兰,你敢不敢把你刚才打电话的内容,再重复一遍?”
“我……”张兰眼神躲闪。
“周铭,”我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今天,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要么,她,向我爸妈道歉。”
“要么,这个家,我们俩,就到此为止。”
我说出“到此为止”四个字的时候,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周铭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晚晚,你……你说什么?你别冲动!我们孩子才刚出生!”他声音都在发颤。
张兰也吓住了,她没想到我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离……离婚?林晚,你敢!你别忘了,你还坐着月子呢!离了婚,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拖油瓶,看你以后怎么过!”她色厉内荏地喊道。
“拖油瓶?”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张兰,你听好了。第一,我的女儿,是我的宝贝,不是拖油瓶。第二,我林晚,有手有脚,有工作有学历,就算离了婚,我也能养活我自己和我女儿,不劳你费心。”
“至于这个家,”我环视了一圈这个我曾经用心布置的家,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你以为我稀罕吗?”
“周铭,我再问你一遍,你选谁?”
我死死地盯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我知道,这个答案,将决定我后半生的命运。
周铭站在原地,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纠结。
“晚晚,你别逼我……妈她……她不是故意的……”他还在试图和稀泥。
“不是故意的?”我爸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铭,我们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不是让她来受气的。”
“今天你妈说的话,做的事,我们老两口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不求你们家大富大贵,但求一个尊重。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
我爸说完,转身对我妈说:“老婆子,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爸!”我叫了一声。
“晚晚,”我爸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心疼,也是坚定,“跟我们一起走。这个月子,回家去坐。爸妈养得起你,也养得起我外孙女。”
我妈也擦干了眼泪,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走,晚晚,跟妈回家。”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轰然倒塌。
我扑进我妈怀里,放声大哭。
这些天受的委屈,压抑,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宣泄了出来。
周铭彻底慌了。
他冲过来,想拉我:“晚晚,你别走!爸,妈,你们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张兰也傻眼了,她大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坐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理会周铭。
我哭够了,从我妈怀里出来,擦干眼泪。
我的情绪,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周铭,和呆若木鸡的张兰,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今天,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如果我今天带着孩子跟我爸妈走了,那以后,我就真的成了那个“坐月子被婆家赶回娘家”的笑话。
而且,这个家,这套房子,有我的一半,有我爸妈的血汗钱,我凭什么要走?
该走的,不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我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周铭愣愣地看着我:“晚晚,你……”
我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兰。
“婆婆,”我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第一,关于这套房子。”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
那是当初买房时的购房合同,贷款合同,以及……我爸给我转账三十万的银行流水单。
这些东西,我一直都小心地保存着。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它们,但现实却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把那张银行流水单,拍在了茶几上。
“这张单子,你看清楚。三十万,一分不少。是我爸妈的名字,转到了我的卡上,用于支付这套房子的首付款。”
“购房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是我和周铭两个人的名字。根据《婚姻法》规定,这属于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就算离婚,我也能分走一半。”
“所以,请你搞清楚,这个家,我林晚,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不是寄人篱下的外人。我爸妈,是来看望他们的女儿和外孙女,是这个家的贵客,不是你口中来‘享福’的穷亲戚。”
张兰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她死死地盯着那张流水单,像是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我没有停。
“第二,关于我坐月子。”
“你以照顾我为名住进来,我心怀感激。但是,你照顾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孕期想吃点清淡的,你顿顿大鱼大肉。我产后需要营养,你天天给我吃烂菜叶子。我女儿的尿布,你嫌浪费水,攒一堆才洗。我妈给我炖的汤,你偷偷倒掉。张兰,你扪心自问,你这是在照顾我,还是在折磨我?”
“从今天起,我的月子,我自己做主。吃什么,用什么,怎么带孩子,都由我说了算。我妈会留下来帮我。至于你……”
我顿了顿,看着她。
“如果你能做到,尊重我,尊重我爸妈,安安分分地待着,那我们还是一家人。如果你做不到,那对不起,这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老房子的钥匙你还有吧?你可以回去住。这里,不欢迎一个时时刻刻想把我赶走,把我爸妈当仇人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开了这个家粉饰太平的表象。
张兰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看向了周铭。
他站在那里,脸色比我还难看。
“周铭,”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站在我这边,指责你妈。我只要求你,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从今天起,这个家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的队友,而不是一个只会让我‘担待’的传话筒。”
“如果我,或者我爸妈,再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对待,你,作为这个家的男主人,必须站出来,维护我们。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离婚协议书,我会准备好。女儿的抚养权,我必须要。这套房子,我们按法律程序分割。我爸妈给的三十万,必须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妈,也需要时间冷静。”
我说完,站起身,走到我爸妈身边。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爸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欣慰,还有一丝……骄傲。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说:“晚晚,你长大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不再是委屈的泪水。
整个下午,家里都死一般的寂静。
张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周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客厅都乌烟瘴气。
我爸妈在我的房间里,陪着我,陪着孩子。
晚饭,是我爸做的。
他做了几样我爱吃的清淡小菜。
吃饭的时候,张兰没有出来。
周铭也没有胃口,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只有我,和我爸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我对我爸妈说:“爸,妈,你们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
我妈有些不放心:“晚晚,那……她会不会再闹?”
我摇了摇头:“放心吧,妈。她现在,不敢。”
送我爸妈回房后,我走进了客厅。
周铭还坐在那里,脚下已经堆了一堆烟头。
我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把烟掐了。”我冷冷地说,“对孩子不好。”
周铭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晚晚,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声音沙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周铭,你觉得,是我在逼你吗?”
“难道不是吗?你今天说的话,太伤妈的心了。她毕竟是长辈……”
“长辈?”我打断他,“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长辈就可以不尊重人吗?长辈就可以颠倒黑白,把我爸妈的一片心意说成是占便宜吗?”
“我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逼问他,“你告诉我,今天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周铭沉默了。
他不敢说他妈错了,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他也不敢说我错了,因为他知道,我说的,句句是事实。
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让我心寒。
“周铭,”我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谁对谁错。我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是为了跟你吵架,也不是为了逼你做选择。”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但更是两个人的新生。我们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你就不再仅仅是你妈的儿子,你还是我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你的天平,不能永远都偏向你的原生家庭。当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发生矛盾时,你需要做的,不是盲目地维护一方,打压另一方,而是作为一个中间人,去沟通,去解决问题,去保护这个你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庭。”
“今天,你妈错了。错得离谱。她伤害的,不仅仅是我的父母,更是我,是我们这个家。你作为她的儿子,有责任去纠正她的错误。你作为我的丈夫,有义务来保护我,安慰我。”
“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你让我‘担待’,让我‘忍’。周铭,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痛。”
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眼泪,不争气地又涌了上来。
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软弱。
我强忍着,把头转向窗外。
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却照不亮我心里的那片黑暗。
身后,传来了周铭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晚晚,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我妈,一边是你……我……”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没有回头。
对不起,是最无力,也最廉价的词语。
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和绝望了。
“周铭,”我平静地说,“我说了,我给你时间考虑。”
“明天,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你打算,以后怎么当一个丈夫和父亲。”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决堤。
我抱着膝盖,无声地痛哭。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我不知道周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林晚,再也不会忍了。
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父母,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坚强起来,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
我妈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给我准备早餐。
看到我,她笑了笑:“醒了?快去洗漱,小米粥马上就好了。”
她的笑容,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心里。
我爸也起来了,正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换尿布。
他一个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大男人,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爱意。
看着他们,我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最坚实的后盾。
周铭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看到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
我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出来,坐到餐桌前。
我妈把粥端到我面前。
我拿起勺子,安安静-静地喝粥。
整个过程,我没有看周铭一眼。
吃完早饭,我把我妈拉到一边,把我的工资卡给了她。
“妈,这张卡里是我的工资。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家里的开销,你来管。想买什么就买,别省。尤其是宝宝的东西,一定要买最好的。”
我妈愣住了:“这……这怎么行?这是你们的家,我怎么能管钱?”
“妈,你听我说。”我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在坐月子,不方便出门。周铭一个大男人,买东西不靠谱。婆婆她……你也看到了。这个家,现在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而且,”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不是外人。你是这个家的外婆,是我的妈妈。你管钱,天经地义。”
我妈看着我,眼圈红了。
她没再推辞,默默地收下了卡。
安排好我妈,我走进了客厅。
周铭还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我走到他面前。
“考虑好了吗?”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深深的疲惫和挣扎。
“晚晚,我……”
就在这时,张兰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眼袋又黑又重,显然也一夜没睡好。
她看到我,眼神立刻变得怨毒。
但她没敢再像昨天那样撒泼。
她走到周铭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儿子,妈……妈知道错了。”
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周铭也愣住了。
只听张兰继续用一种委屈巴巴的腔调说:“妈昨天……也是一时糊涂,说话没过脑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觉得亲家是来占便宜的呢?我就是……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她说着,还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我这张破嘴!”
这出戏,演得真是精彩。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昨天的一切,我可能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一言不发。
周铭看到他妈这样,立刻心疼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他赶紧拉住她的手。
然后,他转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晚晚,你看,妈已经知道错了,她也道歉了。你就……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冷笑。
道歉?
她这是道歉吗?
她这分明是在演苦肉计,是在给你周铭施压!
她没有对我爸妈说一句“对不起”,她只是在跟她的“好儿子”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打的那个耳光,看似是在自责,实则是在打我的脸,打我这个“不孝”的儿媳妇的脸。
她在告诉周铭:你看,你妈都为了这个家,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了,你媳-妇还不依不饶,她就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周铭显然没有看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只看到了他可怜的,委屈的,正在“道歉”的母亲。
他期待地看着我,希望我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晚晚?”他催促道。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
“好啊。”我说。
周铭和张兰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周铭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晚晚!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张兰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得意的,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看着他们,慢悠悠地继续说:
“既然婆婆知道错了,也愿意道歉,那事情就好办了。”
“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现在,请你,走到我爸妈的房间门口,敲门,进去,当着他们的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一句:爸,妈,对不起,我昨天说错话了,请你们原谅我。”
“只要你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的话音刚落,张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不敢置信。
让她去给那两个乡下人道歉?
让她低头?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周铭的脸色,也僵住了。
“晚晚,你……你非要这样吗?妈她都……她都打自己了……”
“打自己?”我反问,“她打自己,是打给你看的,还是打给我爸妈看的?周铭,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道歉,讲究的是一个诚意。她对我爸妈造成的伤害,就应该由她亲自去弥补。躲在你背后,演一出苦肉计,算什么道歉?”
“我把话放在这里。今天,这个歉,她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否则,我说到做到。”
我指了指门口,眼神冰冷。
张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我逼你?”我冷笑,“昨天,你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逼我爸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狠毒?”
“周铭!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张兰终于撕下了伪装,开始撒泼。
周铭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晚晚,妈她年纪大了,你让她去道歉,她拉不下这个脸……”
“拉不下脸?”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铭,你知道吗?昨天,我爸妈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他们的脸面,早就被她扔在地上,踩进了泥里。”
“他们是我爸妈!是生我养我的人!他们不远千里来看我,不是为了受这份屈辱的!”
“今天,这个脸,她必须给我爸妈捡起来!”
“周铭,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不去叫她道歉?”
我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他的心里。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晚晚,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劝劝我妈……”
我笑了。
笑得凄凉。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好。”我说,“我给你时间。”
“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回了房间。
我知道,这场仗,还没有打完。
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离婚协议书范本”。
我不是在吓唬他。
我是认真的。
如果一个男人,连保护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勇气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那这段婚姻,不要也罢。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张兰没有再出来作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也是周铭端进去的。
周铭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欲言又止。
我爸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妈偷偷跟我说:“晚晚,要不……就算了吧?别把事情闹得太僵,你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我摇了摇头:“妈,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如果我退了,那我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我知道,我不能退。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为我父母,为我自己,争取的最后一点尊严。
周五的下午,周铭提前下班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神色凝重。
他把我叫到了书房。
“晚晚,我们谈谈。”
我看着他,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点了点头。
关上书房的门,他把文件袋递给我。
“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我先打开了信。
信是张兰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看得出写信人情绪的激动。
信的内容,大致是说,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想再跟我们这些年轻人掺和了。她决定回老房子去住。这张卡里有二十万,是他们老两口的积蓄,算是对我们这个小家庭的一点补偿。她希望我能看在这二十万的份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跟周铭过日子,不要再闹了。
信的最后,她写道:林晚,算我怕了你了。
我看完信,心里五味杂陈。
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我拿起那张银行卡。
二十万。
她想用二十万,买断她的过错,买断我的尊严。
她还是没有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我把信和卡,推回到周铭面前。
“什么意思?”我问。
周铭的眼神有些躲闪:“我妈的意思是……她愿意搬出去住。这钱,就当是……她给你们赔礼道歉了。”
“赔礼道歉?”我冷笑,“周铭,你觉得,这是道歉吗?这是收买,是交易!”
“她到现在,都不肯亲口对-我爸妈说一句‘对不起’。她宁愿拿出二十万,也不愿意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
“在她心里,我爸妈的尊严,就值二十万吗?”
“晚晚,你别这样……”周-铭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妈她……她也是没办法了。她真的拉不下那个脸。她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斩钉截铁地说,“永远都不够!”
“周铭,你还是不懂。我要的,不是钱,不是她搬出去住。我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公道!”
“我要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不是谁年纪大谁就有理,不是谁嗓门大谁就赢。做错了事,就要认,就要道歉!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如果今天我收了这二十万,那代表什么?代表我林晚,我爸妈,是可以被钱收买的。代表以后,她只要有钱,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
“我告诉你,周铭,不可能!”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现在,拿着这些东西,去告诉你妈。”
“道歉,或者离婚。没有第三条路。”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如果我等不到她的道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辩解和哀求的机会。
我知道,我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我爸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坐在我的房间里,一脸担忧,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在等我。
我在等周铭。
而周铭,在等他妈的决定。
晚上十点,张兰的房门,终于开了。
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周铭。
她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她走到我爸妈的房门口,站定。
周铭推了她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三声,像是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妈打开了门。
看到门口的张兰,她愣了一下。
张兰低着头,不敢看我爸妈的眼睛。
她的嘴唇,哆嗦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亲家……对不住了。”
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如果不是客厅里足够安静,我甚至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张兰,又看了看我。
他没有说话。
我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亲家,都过去了。”
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善良,心软。
别人只要给她一点点好脸色,她就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伤害。
但是,我不行。
我走到张兰面前,看着她。
“婆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张兰猛地抬头,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周铭赶紧打圆场:“晚晚,妈她说了,她说了对不起了。”
“我没听见。”我坚持道,“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这么小的声音,是说给蚊子听的吗?”
“林晚,你不要太过分!”张兰终于忍不住了,尖叫起来。
“我过分?”我寸步不让,“当初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嚷嚷我爸妈是来占便宜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
“你……”
“妈!”周铭一把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警告。
张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我冰冷的脸。
她知道,今天这个坎,如果过不去,她就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她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开口。
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清晰了许多。
“爸,妈,对不起!我昨天说错话了,你们别往心里去,请你们原谅我!”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周铭赶紧扶住了她。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爸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
“行了,都是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我爸发话了,就代表,这件事,翻篇了。
我看着张-兰被周铭扶着,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间。
我知道,我赢了。
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场胜利,代价太大了。
它几乎耗尽了我对这段婚姻所有的热情和信任。
我和周铭之间,我和这个家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这道裂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或者,永远也无法愈合。
那天晚上,周铭没有回我们的房间。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张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谁也没打招呼,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她走后,这个家,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安宁。
我爸妈又多待了一个星期,直到我出了月子,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老家。
临走前,我爸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
“晚晚,日子是自己过的。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周铭这孩子,心不坏,就是软弱了点。你以后,多教教他。”
“家和,才能万事兴。”
我点了点头,说:“爸,我知道了。”
送走我爸妈,我抱着女儿,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个城市很大,很繁华。
可是,我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周铭走过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晚晚,对不起。”他又说。
这是这几天里,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轻声说:
“周铭,你知道吗?”
“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手臂,猛地一僵。
我转过身,看着他。
“我们的婚姻,生病了。病得很重。”
“接下来,是治愈,还是死亡,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
“我希望,你能用你未来的行动,告诉我答案。”
说完,我抱着女儿,走回了房间。
留下周铭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久久没有动弹。
故事到这里,算是完结了。
但生活,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和周-铭,我和这个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会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而委屈自己,委屈父母的林晚了。
我是一个母亲。
我要为我的女儿,撑起一片天。
在这片天空下,我希望她能学会爱,学会尊重,也学会,永远不要失去为自己争取公道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