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单时发现邻桌餐费4千多算我头上,果断报警让其进监狱

发布时间:2025-10-05 15:08  浏览量:6

当派出所的同志带走我小舅子王建军的时候,我老婆秀琴的眼睛里,没有震惊,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阵仗,我们家还是头一回。

邻居们在楼道里探头探脑,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老婆那张煞白的脸上。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李卫东,一个老实巴交的木匠,成了一个把亲戚送进局子的“狠人”。

可他们不知道,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它背上日积月累的每一根。那张四千多块的账单,不过是点燃了引线。

引线的那一头,是我这半辈子,为“亲戚”这两个字,为我老婆口中那句“都是一家人,别计较”,所咽下的所有窝囊气。

第1章 一顿“鸿门宴”

事情得从我儿子小明拿到那家国企的录用通知书说起。

那小子争气,985毕业,秋招的时候过五关斩六将,进了一家待遇、名声都响当当的单位。我高兴,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手上全是茧子和刨花味儿,就盼着儿子能坐进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敲敲键盘,喝喝茶,过上体面的日子。

我心里盘算着,就在楼下那家常去的“老地方”家常菜馆,摆上一桌,请几个最亲近的亲戚,热闹热闹。花个千儿八百的,心意到了,比什么都强。

可这想法刚跟我老婆秀琴一说,她就皱起了眉头。

“老李,去‘老地方’?那也太寒碜了点吧。”她一边择着手里的韭菜,一边说,“小明这可是大事,他舅知道了,不得说我们小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他舅”。

我这个小舅子王建军,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走在时代前沿,但两只脚都没踩在实地上的人。早年间倒腾过服装,赔了;后来又跟风搞什么P2P,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两年,听说是跟人合伙开了个什么文化传媒公司,印的名片头衔比谁都大,“首席执行官”,听着唬人。

可在我看来,他那公司,就像他那身不合体的名牌西装,看着光鲜,里子早就被虚荣撑破了。

“小明的事,跟建军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家高兴高兴就得了。”我有点不快。

“怎么没关系?”秀琴把韭菜往盆里一扔,声音也高了点,“那是我亲弟弟!小明出息了,他这个当舅的脸上也有光。我早就跟他说了,他高兴得不行,说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地方他来挑,他请客!”

我一听“他请客”这三个字,头皮都发麻。

王建军的“请客”,是有典故的。要么是结账的时候“忘了带钱包”,要么是“刚好有个重要的电话”,人就溜没影了。最后烂摊子,还不是得我这个当姐夫的来收拾。

“他请客?你信吗?”我放下手里的凿子,木屑簌簌地掉,“上次你过生日,他说在凯悦订了包间,结果呢?人没到,打电话说车在路上追尾了,让我们先吃着。最后那两千多,是谁付的?”

秀琴的脸一下子红了,嘴硬道:“那不是意外吗?谁想出事啊。再说了,他后来不是把钱给我了?”

是,钱是给了,在我催了三个月,她抹着眼泪回了两次娘家之后,王建军才不情不愿地把钱转过来。那钱,烫手。

“这次不一样,”秀琴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央求,“他说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子,赚了钱。他说,必须得去‘御品轩’,给小明好好办。老李,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了,别让我跟俺弟生分了,行吗?”

“御品轩”,我听过,城东那家有名的海鲜酒楼,人均消费没个四五百下不来。

我看着秀琴眼里的期盼,还有那一丝生怕我在她娘家人面前丢了她面子的卑微,心里那点坚持,就像被水浸湿的木头,沉甸甸地软了下去。

我这辈子,手艺对得起良心,做人对得起天地,唯独对我这个老婆,总觉得有些亏欠。她跟我的时候,我还是个穷木匠,没让她过上一天阔绰日子。她心里那点对娘家的攀比和依赖,我懂。

“行,去就去。”我叹了口气,“不过说好了,他请客,我可一个子儿都不掏。我这个月给徒弟们发完工钱,兜里比脸还干净。”

“放心吧!”秀琴立刻喜笑颜开,“他都跟我打了包票了!这次,绝对是他掏钱!”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或许,这次王建军真的转运了呢?

我真是太天真了。

第2章 饭桌上的“江湖”

周末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打车到了“御品轩”。

一下车,就被那金碧辉煌的大门给晃了眼。门口站着的迎宾小姐,个个身量苗条,旗袍开叉都快到腰了。我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一件夹克,站在这儿,感觉自己像个走错了地方的油漆工。

儿子小明倒是坦然,扶着我,小声说:“爸,这地方就是看着唬人,菜不一定有楼下王师傅做的好吃。”

我心里熨帖。儿子懂我。

进了预订的包间,王建军一家已经到了。他挺着个啤酒肚,油头粉面,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金表,恨不得闪瞎人的眼。他老婆,我那小姨子,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手指上戴着个鸽子蛋大的钻戒,真假不论,气势是做足了。

“姐夫,姐,你们可算来了!小明,快让舅舅看看,真是越长越精神了!”王建un热情地迎上来,一把搂住小明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确认一下这未来的人才有多结实。

一番寒暄落座,王建军就把菜单像圣旨一样摊开,手指在上面指点江山。

“服务员,澳洲龙虾,来只大的,清蒸。”

“东星斑,必须是活的,现杀。”

“象拔蚌刺身……”

他每点一道菜,我老婆秀琴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拽我的衣角,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不是说好了他请客吗?让他点。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唱出哪一出戏。

“姐夫,你别光看着啊,想吃什么随便点。”王建军把菜单推到我面前,一脸的豪爽。

“我不用,你点就行,我们爷俩不挑食。”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怕我一点,点个拍黄瓜,都显得格格不入。

席间,王建un成了绝对的主角。他高谈阔论,从国际形势说到楼市风云,从哪个老板又换了新车,说到他公司即将上市的宏伟蓝图。唾沫星子横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小明啊,你进那国企,也行,稳定。不过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他端起酒杯,教训道,“你看舅舅我,当年要不是从铁饭碗里跳出来,哪有今天?等过两年舅舅公司上市了,你过来,直接给你个副总干干!”

小明只是腼腆地笑,点头说:“谢谢舅舅。”

我心里冷笑。画大饼,是王建军的拿手好戏。这些年,他画的饼,都够开个 bakery 了。

我老婆秀琴倒是听得两眼放光,不停地给王建军夹菜,嘴里念叨着:“小明以后可就全靠你这个舅舅提携了。”

我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吃菜。这饭桌,早就不再是庆祝儿子找到工作的家宴,而是王建军一个人的秀场,一个充满了炫耀、吹嘘和虚伪的“江湖”。

吃到一半,包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几个一看就油腔滑调的男人。

“哎呀,王总,你可让我们好找啊!原来在这儿潇洒呢!”领头的一个胖子嚷嚷道。

“李总,张总,快请进!”王建军立刻站了起来,那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夫,这是我外甥,刚考进中建的,高材生!”

那几个人敷衍地冲我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全落在了桌上那只巨大的龙虾壳上。

“王总就是王总,会享受!”

“来来来,坐不下就拼个桌,服务员,再加几个菜,开一瓶茅台!”王建un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包间里顿时乌烟瘴气,劝酒声、吹牛声混成一团。我和儿子被挤到了角落,像两个局外人。

秀琴有些尴尬,想说什么,被王建军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里那点仅存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我知道,好戏,该收场了。而那个买单的人,绝不会是舞台中央的王建军。

第3章 那张四千块的账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建军和他那帮“李总”、“张总”喝得面红耳赤,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话题也越来越不着边际,从几百万的合同谈到了几个亿的项目。

我儿子小明大概是觉得闷,悄悄跟我说:“爸,我出去透口气。”

我点点头,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本该是给他庆祝的宴席,结果让他看了这么一出人间闹剧。

又过了一会儿,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说去上个洗手间。秀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安,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我没理她,径直走出了包间。

我没去洗手间,而是直接拐向了前台。

“你好,我们是808包间的,想先把单买了。”我对前台那个穿着制服的小姑娘说。

我心里想的是,与其最后等着王建un“消失”,不如我主动点,把我们这桌的单买了。虽然贵得离谱,但总好过最后在众人面前扯皮,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就当是,花钱给儿子买个清静。

“好的,先生,808包间是吗?请您稍等。”

小姑娘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递过来一张长长的账单,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先生,您好,一共是四千七百八十六元。”

“多少?”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们这桌,就算加上那只龙虾,撑死了也就两千出头。怎么会冒出四千多的账单?

“四千七百八十六元。”小姑娘又重复了一遍,指着账单说,“您看,这是您包间的消费,然后这是隔壁806包间的,那位王先生吩咐过,说他们是一起的,账单直接记在808就行。”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账单上清清楚楚地分了两栏,一栏是808,另一栏是806。806那栏的消费,两千三百多,赫然在列。

王先生。

除了王建军,还能有谁?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预想过他会找借口赖账,预想过他会中途开溜,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把隔壁他那帮狐朋狗友的账,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算到我的头上。

这已经不是占小便宜了,这是明晃晃的欺诈!

他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冤大头?一个给他撑场面、买面子的提款机?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账单,纸张的边缘几乎要被我捏烂。我这双手,几十年了,和过多少名贵的木料,红木、紫檀、黄花梨,它们坚硬、温润、有自己的纹理和风骨。可我面前的这个“亲戚”,却连最基本的脸皮和底线都没有。

前台小姑娘看着我铁青的脸色,笑容也有些僵硬:“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小姑娘,你确定是那位王先生说的,把806的账记在808?”

“是的,先生。”她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那位王先生亲自过来交代的,还说您是他的亲姐夫,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

一家人。

好一个“一家人”!

我胸口那股被压抑了半辈子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我转身,拿着那张账单,一步一步,走回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包间。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冷一分。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脾气。木匠的尺子,量的是木头,但心里也有一把尺,量的是人心。

今天,王建军,他过线了。

第4章 体面和底线

我推开包间门的时候,里面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包括王建军。他脸上还带着酒后的潮红,看到我手里的账单,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张扬的满不在乎所取代。

“姐夫,这么快就回来了?结完账了?”他大咧咧地问道,好像那张账单上的数字跟他毫无关系。

他那帮朋友也跟着起哄:“王总的姐夫就是爽快!”

我没理会那些杂音,径直走到桌前,把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账单,拍在了桌子中央的转盘上。

“王建军,”我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806包间的两千三百多块,是怎么回事?”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王建军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嗨,我当什么事呢。姐夫,那是我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这不是赶巧了嘛,就在隔壁。我想着都是自家人,就让他们把账记一块儿了。多大点事儿,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自家人?”我气笑了,“王建军,我只知道今天是我给我儿子小明庆祝,我们一家三口,加上你们一家三口,这是自家人。你那帮‘李总’‘张总’,跟我李卫东,算哪门子的自家人?”

“哎,姐夫,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王建军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气势压倒我,“我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吗?我这也是给你长脸啊!让他们看看,我王建军的姐夫,多有实力!”

“我不需要这种脸!”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李卫东就是一个木匠,靠手艺吃饭,一分一厘都是血汗钱。我没那么大的实力,去为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买单!”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王建军的脸上。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卫东!你什么意思!”他拍着桌子吼道,“不就几千块钱吗!你至于吗!当着我朋友的面,你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老李!你少说两句!”我老婆秀琴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拉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哀求道,“算了,算了,不就几千块钱吗?我这儿有,我来付。别在这儿吵,多丢人啊!”

“丢人?”我甩开她的手,看着她,也看着王建军,“今天要是就我们自己这桌,两千多,我眼睛不眨一下就付了!哪怕是你弟弟说忘了带钱,我替他垫上,回家你跟我吵一架,我也认了!但是,他凭什么把他那帮人的账也算到我头上?他这是把我当傻子耍!”

我的目光转向王建军,冷冷地说:“王建军,我再问你一遍,这笔钱,你付,还是不付?”

王建军那几个朋友一看情况不对,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胖子站起来打圆场:“哎呀,都是误会,误会。王总,要不我们那桌的,我们自己来?”

“不用!”王建军一口回绝,他被我逼到了墙角,虚荣心让他无法退缩,“李卫东,我告诉你,今天这钱,我还就让你付了!怎么着吧!我是你小舅子,你外甥以后还得指望我呢!这点钱,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他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我看着他那副无赖的嘴脸,又看了看旁边哭哭啼啼,只会说“算了”的秀琴,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凉透了。

体面?在没有底线的人面前,你越是想要体面,就越是会被人踩在脚下。

我默默地掏出了我的手机。那是一部用了好几年的旧款智能机,屏幕上还有几道裂纹。

王建军看我拿出手机,还以为我要转账,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这就对了嘛,一家人,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我按键的声音。

我没有打开付款码,而是直接按下了三个数字。

110。

第5章 那个打给派出所的电话

当我把手机举到耳边,清晰地对着话筒说出“喂,110吗?我要报警”的时候,整个包间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建军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像一幅劣质的油画,色彩开始龟裂。

他那几个朋友也懵了,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最震惊的,是我老婆秀琴。

她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被我侧身躲开。

“李卫东!你疯了!”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报什么警!这是你亲小舅子!你要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笑话?”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从他把那两千多的账单算到我头上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个笑话了!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个理掰扯清楚,我李卫东以后在他王建军面前,就永远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

我对着电话,冷静而清晰地叙述:“你好,我在城东的‘御品轩’酒楼,包间号808。这里有人消费后,把不属于我的账单强加给我,金额超过两千元,涉嫌诈骗。对,当事人就在现场。”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王建军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行啊,李卫东!你真行!为了几千块钱,你报警抓我?你算什么姐夫!”

“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把我当姐夫。”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

“好!好!好!”王建军连说三个好字,眼里的凶光毕露,“我今天倒要看看,警察来了能把我怎么样!”

他大概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家庭纠纷,警察来了也就是和稀泥,最后还得看谁的面子大。

饭店的经理闻讯赶来,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他先是陪着笑脸,想息事宁人。

“几位老板,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嘛。是不是账单有什么误会?我马上让前台再核对一下。”

“不用核对,”我指着王建军,“你问他,806包间的账,是不是他让记到我头上的。”

经理看向王建军,王建军梗着脖子,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经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开饭店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还是想打个圆场。

“王先生,您看,要不您先把806的账结了?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我不结!”王建军破罐子破摔,“就该他李卫东结!他有钱!”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谁报的警?”

“我。”我举了下手。

警察的到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包间里所有的嚣张气焰。王建军那几个朋友,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警察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调取了前台的监控。

监控录像清清楚楚地拍到,王建军走到前台,跟服务员交代,把806的账单记在808。证据确凿。

警察的脸色沉了下来。

“王建军是吧?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现在请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配合调查。”

听到“诈骗”两个字,王建军的腿当场就软了。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又看着秀琴,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姐……姐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马上结账!我马上结!”他几乎是哀求着说。

“晚了。”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是要他的钱,我是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秀琴看着警察要带走王建军,一下子崩溃了,她扑上去,抱着王建军的胳膊,哭喊着:“警察同志,这是误会,都是一家人,我们不追究了,不追究了!”

一名警察把她拉开,严肃地说:“这位女士,现在不是你们追不追究的问题。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必须接受调查。”

王建军就这么被带走了。

从头到尾,我儿子小明都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这个原本应该充满喜悦的夜晚,被我亲手画上了一个无比难堪,却又无比决绝的句号。

第6章 家里的“冷战”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一路上,秀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流泪。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儿子小明坐在副驾驶,几次想开口,都看了看后视镜里我们夫妻俩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进家门,秀琴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砰”的一声,那扇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我疲惫地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这沙发是我自己打的,用了十几年,扶手上的皮子都磨破了。我习惯性地摩挲着那粗糙的纹路,心里乱成一团麻。

小明给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

“爸,您别想太多了。”他坐在我旁边,轻声说。

我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却暖不了冰冷的心。

“小明,你……是不是觉得爸今天做得太过分了?”我看着儿子,他的个头已经比我高了,肩膀也宽了,是个大人了。

小明摇了摇头。

“爸,我懂您。”他说,“舅舅他……确实做得不对。这些年,您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只是,我妈那边……她毕竟是舅舅的亲姐姐。”

是啊,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了我半辈子。

“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儿子走后,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一场家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秀琴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做饭。我起来的时候,厨房冷锅冷灶。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我默默地煮了点稀饭,自己吃了一碗,给儿子留了一碗,然后就去了我的木工房。

木工房就在小区后面,一间租来的旧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木料,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松木和桐油混合的香气。这个味道,能让我心安。

我拿起一块未成形的木料,打开刨子,开始干活。

刨花像雪片一样飞舞,木头的纹理在我的手下一点点显露出来。我把所有的烦躁和憋闷,都倾注在这一推一拉之间。

木头是诚实的,你用多大的力,它就给你多深的回馈。它不会欺骗,不会算计,更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跟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规矩”。方就是方,圆就是圆,来不得半点虚假。

可人心,比最复杂的榫卯结构,还要难懂。

一整天,秀琴都没给我打一个电话,发一条微信。

晚上回到家,她依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上放着她吃剩的泡面桶。

我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跟我“冷战”。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三天。

家里安静得可怕,我和秀琴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时,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第四天晚上,我正在工房里给一个老主顾赶制一张书桌,秀琴来了。

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很久。

她一言不发,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停下手里的活,关掉刺耳的切割机。

“有事?”我问,声音干涩。

“李卫东,”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我们离婚吧。”

我心里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虽然预感到会有争吵,但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两个字。

“为了你弟弟?”我问。

“不全是。”她摇着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觉得我们过不下去了。你太狠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那是我亲弟弟!他再不对,你也不能把他往死路上逼啊!现在好了,他被拘留了,留了案底,以后让他怎么做人?让我在娘家怎么抬头?”

“我狠?”我自嘲地笑了,“秀琴,这些年,他是怎么对我的?借钱不还,拿我的东西去送人情,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你过生日,他订个包间让我买单;他儿子上学,让我这个当姑父的‘赞助’;我辛辛苦苦给徒弟们发的工钱,他都敢开口借去‘周转’!哪一次,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忍了?”

“我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他的收敛。结果呢?他变本加厉!这次,他不是在占便宜,他是在羞辱我!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如果我再忍,那我李卫东就不是个男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中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喷发。

“可他毕竟是我弟弟啊!”秀琴哭喊着,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无力的理由。

“是,他是你弟弟。”我看着她,心一点点冷下去,“所以,在你心里,你弟弟的胡作非为,比你丈夫的尊严,更重要。对吗?”

秀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哭。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几十年的夫妻,几十年的迁就,到头来,我还是个外人。

“离婚的事,我不同意。”我转过身,背对着她,“你先冷静冷静吧。至于你弟弟,他是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不是我逼他,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说完,我重新拿起了工具。

切割机再次响起,尖锐的声音,掩盖了她离去的脚步声,也掩盖了我心里,那一声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第7章 一堂迟来的课

冷战还在继续,但家里的气氛,却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起因是小姨子,也就是王建军的老婆,找上了门。

那天我刚从工房回来,就看到她坐在我家的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桃子。秀琴坐在一旁,默默地递着纸巾。

看到我,小姨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已经做好了再吵一架的准备。

没想到,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姐夫,我对不起你。这事……不怪你,都怪王建军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愣住了。秀琴也愣住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小姨子断断续续地,把王建军的底细,全给抖了出来。

原来,王建军那个所谓的“文化传媒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子。他没什么正经业务,整天就是陪着一帮所谓的“老板”吃喝玩乐,拉关系,画大饼,希望能从中捞点项目。

他那一身的名牌,是假的。手腕上的金表,是假的。连他开的那辆二手宝马,都是贷款买的,每个月车贷压得他喘不过气。

为了维持这个光鲜的门面,他到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高利贷都找上门好几次了。

“那天在御品轩,他那帮朋友,根本不是什么‘李总’‘张总’,就是一群跟他一样的混子。”小姨子擦着眼泪说,“他就是想在人家面前充大头,好让人家觉得他有实力,能跟他合作。那顿饭,他根本就没钱结,所以才……才想出了那么个馊主意。”

“他就是个混蛋!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这些年,我劝过他多少次,让他踏踏实实找个班上,他不听,总想着一夜暴富。现在好了,把自己作成这样……”

小姨子的哭诉,像一把锤子,敲碎了王建军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假象。

秀琴听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是“做大生意”的,是有本事的人。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切,都只是个泡影。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些悲哀。

为王建军,也为被他蒙蔽的家人。

小姨子走后,家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秀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我知道,她的信仰,崩塌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能干的弟弟,原来只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骗子。

那天晚上,秀琴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了。

“老李,”她声音很低,“我是不是很傻?”

我没回答,只是给她倒了杯水。

“我总觉得,他在外面风光,我们当亲戚的,就该帮衬着点,不能让他被人看扁了。”她苦涩地笑了笑,“原来,他才是那个最看不起我们的人。他觉得我们老实,好欺负。”

我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不怪你。你只是……太看重亲情了。”

“亲情?”她摇了摇头,“亲情不是算计,不是利用。这些年,是我错了。我总逼着你让着他,委屈你了。”

她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但这一次,不再是为她弟弟流的,而是为我。

我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几十年的夫妻,我们之间很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刻。

“都过去了。”我说。

王建军因为涉嫌诈骗,虽然金额不大,但性质恶劣,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并处罚款。

这十五天,对我们家来说,像一场漫长的手术。切除了一个化脓的,虽然过程痛苦,但留下的,是干净的、可以愈合的伤口。

秀琴不再提她弟弟,也不再跟我冷战。她开始像以前一样,给我做饭,洗衣服,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

只是,我们之间的话,比以前更少了。但那种沉默,不再是隔阂,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堂迟来的课,不仅是给王建军上的,也是给我们这个家,给秀琴,甚至给我自己上的。它让我们都看清了,什么是真正的“体面”,什么是必须坚守的“底线”。

第8章 木头与人心

王建军是从拘留所里出来的第三天,来到我家的。

那天是周末,我正在阳台上给一盆君子兰浇水。他一个人来的,没开车,穿着一身半旧的运动服,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抽掉了筋骨,没了往日那股张扬的劲头。

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

秀琴开了门,看到他,眼神复杂,既有心疼,也有怨怼,最后只化成一句平淡的“来了?”

王建军“嗯”了一声,低着头换鞋,不敢看我们。

“姐夫。”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放下水壶,指了指沙发:“坐吧。”

客厅里,三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最后,还是王建军打破了沉默。

他“噗通”一声,毫无征兆地,对着我跪了下来。

我和秀琴都吓了一跳。

“姐夫,姐,我对不起你们!”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我混蛋!我不是人!这些年,我把你们的好心当驴肝肺,一次次地算计你们,我猪狗不如!”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秀琴心疼了,赶紧上去拉他:“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没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看得出来,这次,他不是在演戏。那十五天的经历,似乎真的让他脱胎换骨了。

“起来吧。”我开口了,声音很平静,“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

王建军被秀琴拉了起来,还站在那里,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姐夫,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坐牢,不是我害的,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我顿了顿,看着他,继续说:“建军,你总觉得,面子是别人给的,是靠名牌、豪车、一顿饭几千块撑起来的。你错了。”

我指了指我工房的方向。

“我做了几十年木匠,跟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一块好木头,比如黄花梨,它为什么值钱?不是因为它叫黄花梨,而是因为它木质坚硬,纹理漂亮,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才长成那个样子。它的价值,是长在自己骨子里的。”

“人也一样。真正的面子,不是靠吹牛,不是靠行头,是靠你自己的本事,靠你踏踏实实做出来的东西,靠别人提起你时,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声‘这人靠谱’。你明白吗?”

王建un抬起头,眼睛通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天,他在我家待了很久。我们聊了很多,第一次,像两个平等的成年人一样在聊天。

他说了他在里面的见闻,说了他对自己这些年荒唐人生的反思。他说,他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空壳公司注销了,把车也卖了,准备先还一部分债。

“姐夫,我想跟你学手艺。”临走时,他突然说。

我有些意外。

“你吃不了那个苦。”我说。做木工,枯燥,辛苦,来钱慢,完全不符合他过去的价值观。

“我能!”他眼神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像你说的,做个像好木料一样的人。”

我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说:“下周一,早上六点,到我工房来。迟到一分钟,就不用来了。”

王建军走了。

秀琴送他到门口,回来的时候,眼眶也是红的。

“老李,谢谢你。”她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重新拿起水壶,继续给我的君子兰浇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叶片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后来,王建军真的来我工房了。

他笨手笨脚,第一天就被刨子划破了手。但他没叫苦,自己贴了个创可贴,继续干。他开始学着辨认木料,学着打磨,学着画图纸。他不再油腔滑调,话变得很少,但手上的活,却一天比一天扎实。

我知道,把他变成一个好木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至少,他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

生活,就像我手里的这块木头。有时候,你需要用最锋利的刀,最大胆的决心,砍掉那些腐朽、虚浮的部分,哪怕过程会很痛,会留下疤痕。

但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它内里最坚实、最美丽的纹理,才能把它雕琢成你真正想要的模样。

家,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