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在最相爱的那年,他牵着别的女孩,说那才是他的一生挚爱
发布时间:2025-10-04 12:23 浏览量:5
发现周聿安的12306账号里,多出一个常用同行人时,我正在给他炖一锅莲藕排骨汤。
手机是他自己递过来的,让我帮他抢一张下周去邻市开会的票。
他的指纹解开屏幕,页面还停留在上一次的订票成功界面。
两个名字并排躺着。
周聿安。
小安。
备注亲昵,像某种专属。
我拿着手机,厨房里的高压锅发出“呲——”的长音,把满室的肉香都压了下去。
那声音尖锐,像一根针,扎进耳膜。
我关了火。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名字,在幽幽地发着光。
周聿安还在客厅打电话,语气温和地跟客户解释着设计图的细节,是我熟悉的样子。
一个结婚七年,依旧会帮我吹头发,记得我生理期,出门报备行程的,无可挑剔的丈夫。
我点开历史订单。
一长串的记录,从三个月前开始。
北京、上海、杭州、广州。
几乎都是双人票,时间集中在周末。
目的地,全都是他以“加班”“出差”为由去过的城市。
我划着屏幕的手指有些发凉。
原来那些我体谅他辛苦奔波的深夜,那些我叮嘱他按时吃饭的周末,他都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有一个“小安”。
我默默退出了APP,把手机放回原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聿安打完电话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
“汤好了吗?好香。”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熟悉的、让我安心的烟草和须后水的混合味道。
七年来,这个怀抱是我的港湾。
此刻,却像一个精美的牢笼。
我侧过脸,避开他的亲昵,声音听不出情绪。
“快了,你先去洗手。”
他没察觉我的异样,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遵命,老婆大人。”
那天晚上,我把汤盛好,看着他一口一口喝完。
他夸我手艺越来越好。
我问他,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总出差。
他叹了口气,说是啊,项目催得紧,快忙成空中飞人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坦然,没有一丝闪躲。
我忽然觉得,婚姻这东西,可能就像我们头顶这盏灯。
你看它亮着,以为它会一直亮下去。
但其实,灯泡里的钨丝,可能早就悄悄地,一寸一寸地,快要断了。
两天后,周五,下午四点。
周聿安给我发消息,说临时要去趟上海,参加一个行业峰会,周日晚上回来。
又是上海。
又是“小安”所在的城市。
我回了一个字:好。
附带一个“一路平安”的表情包。
他大概以为我信了。
五点半,我提前下了班,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去了虹桥高铁站。
天阴沉得厉害,很快就下起了雨。
雨点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像无数混乱的心跳。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撑着伞走进出发大厅。
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一趟又一趟列车的信息,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奔赴在自己的轨道上。
我和周聿安的轨道,似乎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岔路口,分了叉。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戴上卫衣的帽子,像一个最普通的旅客。
我在等。
等一个答案,或者说,等一个宣判。
六点十五分,周聿安的身影出现在安检口。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灰色风衣,身形挺拔,在人群里很显眼。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
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牛仔裤,一脸的胶原蛋白。
她仰着头,正笑着跟周聿安说着什么。
周聿安低头听着,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种温柔,超越了丈夫对妻子的熟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想要捧在手心的珍视。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女孩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女孩的脸颊微微泛红,拉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那一刻,整个嘈杂的候车大厅,所有的声音都像潮水一样退去。
我只看得到他们紧握的双手。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睛里。
原来,这就是“小安”。
原来,这就是他一次又一次“出差”的真相。
我没有冲上去。
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默片。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
我拿出手机,拍下了电子屏上他们乘坐的那趟G22次列车的发车信息。
然后,我给周聿安发了条微信。
“我在你们对面的星巴克,二楼靠窗的位置。”
“过来,我们谈谈。”
十五分钟后,周聿安和那个女孩出现在了咖啡馆门口。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杂着惊愕、慌乱和不知所措的苍白。
尤其是周聿安。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松开了牵着女孩的手。
那个动作,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女孩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然后落寞地垂了下去。
我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美式咖啡。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灯光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开,模糊了整个世界。
我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坐。”
我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周聿安拉开椅子,却没坐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知夏,你听我……”
“让她先说。”我打断他,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看起来很紧张,双手紧紧攥着卫衣的衣角,指节泛白。
她抬起头,迎上我的视线,眼神里有怯懦,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年轻人的、不管不顾的坦诚。
“姐姐,我叫安然。”
安然。平安的安,然后的然。
小安。
果然是她。
“我喜欢周老师。”她继续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们是在一个设计论坛上认识的,他是主讲嘉宾,我是工作人员。”
“我知道他结婚了,也知道这样不对。”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会发光,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一口气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老师。
发光。
安全感。
这些词,从一个比我小了近十岁的女孩嘴里说出来,像一把把柔软的刀子,扎在我用七年时间构筑的婚姻围墙上。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周聿安。
我只是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听着它们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所以,这就是你介入别人婚姻的理由?”
我的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情绪。
安然的脸白了白,“我……我没想过破坏你们。周老师说,他说你们……”
她欲言又止,求助似的看向周聿安。
周聿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终于坐了下来,声音沙哑。
“知夏,这件事跟她关系不大,是我的问题。”
“我们回家说,好吗?”
回家说。
他想把这件事,关在门内,变成我们夫妻间的“内部矛盾”。
他想保护她。
我笑了。
那笑意很浅,甚至没有抵达眼底。
“周聿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把她摘干净,我们之间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抬起眼,第一次正视他。
“你是不是觉得,七年的感情,我们之间那些共同财产,还有双方父母的压力,会让我选择忍气吞声,最后不了了之?”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
我收回目光,看向安然。
“安小姐,我今天请你们过来,不是来听你们讲述什么情不自禁的爱情故事的。”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个结果。”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那是我来之前,在附近打印店里打出来的。
一份离婚协议书。
“周聿安婚内出轨,证据确凿。按照婚姻法,他属于过错方。我可以要求他净身出户。”
“当然,我也可以不起诉。”
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但我有一个条件。”
周聿安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安然则是一脸茫然,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在她年轻的认知里,原配找上门,大概率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闹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得像一场商业谈判。
“我要你们,当着我的面,做一个选择。”
我看着周聿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是选她,跟我离婚,你净身出户,从此你们双宿双飞,去追求你所谓的‘发光’和‘安全感’。”
“还是选我,跟她断干净,从此以后,你的工资卡、所有社交账号密码、行程安排,全部对我公开透明。”
“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
说完,我靠在椅背上,不再看他们。
我看着窗外的雨幕,看着那些模糊的光晕。
心里一片平静。
我不是在给周聿安机会。
我是在给我自己这七年的青春,一个交代。
我不是善良,我是不喜欢脏。
婚姻这间屋子,如果进了不该进的人,要么请他出去,要么,我亲手把这屋子拆了。
绝不凑合。
三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和我们这一桌的死寂,格格不入。
我能感觉到周聿安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也能感觉到安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于,周聿安的声音响了起来,艰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知夏……我们……我们回家。”
他选择了后者。
意料之中。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事业有成,家庭稳定。
让他为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放弃他前半生积累的一切,净身出户,从头再来。
爱情,还没那么伟大。
安然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聿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老师……”
周聿安没有看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救生筏。
“知夏,我错了。我跟她断,我马上跟她断干净。”
他说着,站起身,想要来拉我的手。
我避开了。
“断,不是用嘴说的。”
我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安然面前。
“安小姐,既然他做出了选择,现在该你了。”
“麻烦你,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微信、电话、微博……所有。”
“然后,我需要你亲口告诉他,你们结束了。”
这很残忍。
我知道。
但婚姻的战场上,没有温情脉脉。
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违约,就要承担后果。
安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桌面上。
她看着周聿安,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破碎。
“周聿安,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说你跟她早就没有感情了,说你们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
“你说我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你穷尽一生想要寻找的灵魂伴侣。”
“原来,都是假的吗?”
她一句句地质问,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在自嘲。
周聿安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的线条垮了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狼狈。
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大概都给了这个女孩。
而最不堪的时刻,却发生在我面前。
真是讽刺。
“安小姐,”我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悲情独白,“他的话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们的故事,到此为止。”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这份离婚协议,我会让我的律师,明天一早就递交到法院。”
我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到时候,你‘第三者’的身份,就会被写进卷宗,成为你人生档案里,一个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想,你也不希望背着这样的名声,走下去吧。”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尺子,精准地量出了她前途和爱情之间的距离。
她停止了哭泣,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看了很久。
最后,她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当着我们的面,一个一个,删掉了周聿安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最后看了周聿安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
有爱,有恨,有不甘,但最终,都归于死寂。
“周聿安,我祝你……永远活在你这个空壳里。”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
那个年轻的、会发光的背影,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
咖啡馆里,只剩下我和周聿安。
还有那份没有用上的离婚协议书。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话。
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聿安几次想开口,都被我一个冷漠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我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
在事实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回到家,我脱掉被雨水打湿的风衣,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周聿安跟了进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知夏……”
“把你的手机,电脑,iPad,所有电子设备,都拿过来。”我没有理会他,直接下达指令。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我接过他的手机,连上数据线,开始备份和恢复他所有的聊天记录和文件。
我的动作熟练而冷静,像一个没有感情的IT工程师。
周聿安就站在一旁,看着我把他所有的隐私,一层一层地剥开,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脸色,从苍白,到涨红,再到灰败。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我看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聊天记录。
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暧昧,再到那些露骨的、称呼我为“家里那个”的嫌弃。
我看到了他发给她的红包,520,1314,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根针。
我看到了他为她画的设计图,一张又一张,署名是“送给我的小太阳”。
原来,他不是江郎才尽,只是他的才情,都给了别人。
我看到了他们一起旅行的照片,在海边,在山顶,在古镇的石板路上。
照片里的他,笑得像个少年。
是我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不爱笑,只是不对我笑了。
我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
命名为:“证据”。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转过身。
周聿安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看完了?”他哑着嗓子问。
“嗯。”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恶心,特别不堪?”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周聿安,我们谈谈。”
“不是以夫妻的身份,而是以两个成年人的身份。”
他抬起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我不想离婚。”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
“知夏,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工作压力太大了,我……”
“压力?”我打断他,“是因为我们一直要不上孩子,我妈总给你脸色看,让你觉得有压力?”
“还是因为我这两年升职,比你赚得多,让你一个大男人的自尊心受挫,觉得有压力?”
“又或者,只是因为我们的生活,过得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趣,让你觉得窒息,觉得有压力?”
我每问一句,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都是我们婚姻里,真实存在的问题。
是我们心照不宣,却从未真正坐下来,好好谈过的问题。
我们以为,只要不提,它们就不存在。
但其实,它们就像房间里的灰尘,日积月累,最后变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都有。”
他终于承认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解脱后的疲惫。
“跟安然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我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她很年轻,很活泼,像个小太阳,能把我的世界照亮。”
“而我们的家,像一个黑洞,慢慢把我所有的能量都吸走了。”
黑洞。
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的家。
那个我用心布置,用心经营了七年的家。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得有些发麻。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
“是。”
“你用伤害我的方式,去寻找你自己的轻松。”
“……是。”
他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周聿安,我理解你的压力,也理解你的疲惫。”
“但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
“忠诚,是婚姻的底线。你越过了这条线,就是违约。”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文件。
不是离婚协议。
而是一份……《婚内忠诚协议补充条款》。
这是我一下午的成果。
“我不想离婚,不是因为我还爱你。”
我看着他,目光平静。
“是因为,我不甘心。”
“我花了七年的时间,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和精力,来经营这段婚姻。现在让我因为你的错误,就这么狼狈退场,把胜利果实拱手让人。我做不到。”
“所以,我决定,给我们的婚姻,一个察看期。”
我把协议推到他面前。
协议的内容,很详细。
一、财产方面:周聿安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存款、股份,即日起,全部转为夫妻共同财产,由我代为管理。所有银行卡上交,每月我给他五千元作为零用开销。重大支出,需向我书面申请。
二、行为方面:手机24小时开机,定位共享。所有社交账号,需与我绑定为亲密关系。禁止与任何异性(工作必要除外)有单独的、非必要的接触。每日行程需提前一天报备。晚于十点回家,需提前三小时说明理由。
三、情感方面:协议期间,双方分房睡。周聿安需无条件配合我进行婚姻咨询。
四、违约责任:在察看期内,若周聿安再次违反忠诚义务,无论任何形式,都将视为自动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净身出户。且需支付我五百万作为精神损失赔偿。
协议的最后,写着察看期:一年。
一年后,是否继续这段婚姻,决定权在我。
周聿安看着这份协议,逐字逐句,脸色变了又变。
这已经不是一份协议了。
这更像一份……不平等条约。
它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大部分的自由和尊严。
“知夏,你这是……”他抬起头,眼神复杂,“你这是在囚禁我。”
“不。”我纠正他,“我是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婚姻是一份合同,忠诚是里面的核心条款。你违约了,现在,我要求你签一份补充协议,来弥补你的过错,修复我们的合作关系。这很公平。”
我把一支笔,放在协议上。
“签,或者不签,你自己选。”
“签了,我们还是夫妻,但要按照我的规则来。”
“不签,那份离婚协议,明天就会出现在法院。”
我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这一次,是关于他的未来。
他看着那份协议,看了很久。
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缕月光,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在书桌上,把白纸黑字,照得有些刺眼。
最终,他拿起了笔。
在签名栏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聿安。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彻底碎掉了。
协议生效后的第一个月,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冰窖。
我们严格遵守着分房睡的规定,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得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他每天准时回家,把手机放在我随手能看到的地方。
他上交了所有的银行卡,微信里的钱,每天都会准时转到我的账户,只留下几十块的饭钱。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做得很难吃。
他会笨拙地帮我吹头发,像我们刚在一起时那样。
他不再说那些甜言蜜E语,只是沉默地,用行动来履行着协议上的条款。
他像一台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精准,克制,没有一丝偏差。
我知道,他在努力。
努力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努力修复我们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我的心,像被那场大雨浇过,冷得彻骨。
我不再关心他是否加班,不再问他工作是否顺利。
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是他每天晚上,把第二天的行程表,用微信发给我。
我回复一个“OK”的表情。
然后,再无下文。
我妈来看过我一次,看到我们分房睡,大概猜到了什么。
她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
“知夏,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男人嘛,偶尔犯点错,只要他知道回家,你就得给他个台阶下。”
“你这样不冷不热地吊着他,不是把人往外推吗?”
“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是我母亲那辈人的婚姻哲学。
隐忍,退让,为了家庭的完整,可以牺牲掉一部分的自我。
我曾经也以为,我会是这样。
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妈,时代不同了。”我对她说,“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他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袋石榴。
红彤彤的,像一颗颗饱满的心。
她说,石榴多籽,寓意好。
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们结婚七年,一直没有孩子。
去医院检查过,是我的问题。
输卵管堵塞,受孕几率很低。
这些年,我们试过各种方法,中药西药,偏方秘方,我的身体被折腾得够呛,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件事,成了我们婚姻里,一个不能触碰的伤疤。
也是周聿安的父母,对我妈和我,一直颇有微词的根源。
或许,这也是周聿安口中,“黑洞”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周聿安看到茶几上的石榴,愣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一个,坐到沙发上,开始一颗一颗地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经是握着画笔,勾勒出无数美好蓝图的手。
现在,却在耐心地,为我剥着一碗石榴。
石榴籽晶莹剔透,像红色的玛瑙,很快就装满了整个玻璃碗。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
“吃吧,很甜。”
我看着那碗石榴,忽然想起,我们刚结婚那年,也是秋天。
他也曾这样,为我剥过一整晚的石榴。
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他说,知夏,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吧,就像这石榴籽一样,又甜又好看。
往事历历在目。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
确实,很甜。
甜得,有些发苦。
察看期的第二个月,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周聿安不再仅仅是机械地执行条款。
他开始尝试着,做一些“规则”之外的事情。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来公司楼下等我,递上一杯热好的牛奶。
他会买回我喜欢的香薰,把家里布置得温馨。
他会记下我无意中提到的,想看的电影,想吃的餐厅,然后默默安排好一切。
他像一个笨拙的实习生,试图重新学习,如何爱一个人。
把时间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入,想要换取一点点靠近。
我们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再仅限于行程报备。
他会跟我聊工作上的趣事,会跟我分享他新发现的好听的音乐。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但我没有再用冷漠去打断他。
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要解冻,也需要时间。
那个周末,我们一起回我父母家吃饭。
饭桌上,我妈看着周聿安忙前忙后,给我夹菜,盛汤,眼神里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回来的路上,周聿安开车。
我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他忽然开口。
“知夏,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迟了两个月,才说出口。
不是在被我发现时的慌乱中,不是在签下协议时的屈辱中。
而是在这样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傍晚。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那段时间,我确实很混蛋。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归咎于你和我们的婚姻,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外面寻找慰藉。”
“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安然。”
“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那天你没有出现在高铁站,我会不会就一直错下去。”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像是在对我忏悔,也像是在对自己剖白。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路口。
他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我许久未见的,脆弱。
“知夏,这份协议,像一把刀,悬在我头上。它每天都在提醒我,我犯了多大的错。”
“但同时,它也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东西。”
“我看清楚了,没有你的家,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我看清楚了,那些所谓的激情和新鲜感,就像烟花,绚烂之后,只剩下一地狼藉。”
“真正能陪我走下去的,是像你这样,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还愿意拉我一把,给我制定规则的人。”
绿灯亮了。
车子重新启动,汇入车流。
“所以,谢谢你。”
他说。
“谢谢你,没有直接给我判死刑。”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块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我忽然意识到,我制定那份协议的初衷,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不甘心”。
或许,在我内心深处,我还是给了这段婚姻,一个“死缓”的判决。
我在等的,不是他卑微的赎罪。
而是他清醒的,认知。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一天天过去。
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早春的河面,冰层在慢慢融化,但依旧寒冷。
我开始尝试着,回应他的努力。
他做了晚饭,我会说一句“辛苦了”。
他帮我吹干头发,我会说一声“谢谢”。
我们开始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像一对重新开始谈恋爱的中年男女。
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过“爱”这个字。
也绝口不提那个叫“安然”的女孩。
她像一个幽灵,盘踞在我们婚姻的废墟之上,我们小心翼翼地绕开,假装她从未存在过。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安然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成熟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
“林小姐,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我有些意外。
“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有的。”她说,“是关于周聿安,也是关于你。”
我们约在了第一次见面的那家星巴克。
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安然瘦了很多,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她不再是那个扎着高马尾,一脸明媚的女孩了。
“找我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之前,是我太年轻,太天真,把周聿安描绘的爱情童话,当成了现实。”
“直到那天,看到你拿出那份离婚协议,我才明白,我所以为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后来,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周聿安他……可能谁都不爱。”
她抬起头,看着我。
“他爱的,只是被爱的感觉。”
“他从你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崇拜和依赖,所以他找到了我。”
“他从我这里,得不到他习以为常的安稳和体面,所以他回到了你身边。”
“他就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既想要糖果,又舍不得玩具。”
安然的这番话,让我有些震惊。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女孩。
却没想到,她看得比谁都通透。
“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全是。”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个,是周聿安送给我的。他说,是他家祖传的,很重要。”
“现在,我想把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我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玉坠。
是我婆婆在我结婚时,亲手给我戴上的。
她说,这是他们周家的传家宝,传媳不传女。
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玉坠的挂绳弄断了,周聿安说拿去帮我修。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我问过他几次,他都说放在老宅了,忘了拿。
原来,他把它,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当作他们爱情的信物。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修复,所有的回温。
在看到这枚玉坠的瞬间,轰然倒塌。
原来,我以为的重新开始,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不是不清醒。
他是清醒地,把我们七年的婚姻,连同祖辈的传承,一起,当作了取悦新欢的筹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背叛了。
这是……根源上的否定。
安然看着我惨白的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林小姐,我把它还给你,不是为了让你难过。”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全部的真相。”
“一个男人,能把传家宝送给外人,就证明,在他心里,那个‘家’,早就已经没有分量了。”
“这样的人,不值得。”
她说完,站起身,对我微微鞠了一躬。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然后,她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我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手里攥着那枚冰冷的玉坠。
它曾经象征着一个家庭对我的接纳和认可。
现在,却像一个笑话,嘲笑着我的愚蠢。
周聿安。
我以为你在赎罪。
原来,你只是在演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进门,就看到周聿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系着我买的围裙,正在煲汤。
看到我回来,他笑着迎上来。
“回来了?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喝的冬瓜老鸭汤,快去洗手,马上就好。”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体贴。
如果不是那枚玉坠,此刻还硌在我的手心。
我几乎要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我没有动。
只是站在玄关,冷冷地看着他。
“周聿安,你演得累吗?”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知夏,你……怎么了?”
我摊开手,把那枚玉坠,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玉坠和地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的声响。
周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地上的玉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安然给我的。”
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她还告诉我,这是你送给她的,你们的爱情信物。”
“周聿安,你拿我们周家的传家宝,去讨好别的女人。”
“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家’这个概念?”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释。
因为,无从解释。
事实,就摆在那里。
“协议里写得很清楚。”
我拿出手机,调出那份被我存为置顶的电子协议。
“在察看期内,若再次违反忠诚义务,无论任何形式,都将视为自动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周聿安,你第二次违约了。”
“这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转身上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的心里,一片死寂。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放在了客厅。
把那份签了他名字的离婚协议,放在了最上面。
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下楼。
周聿安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如果你不来,我的律师会去找你。”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第二天,上午九点。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周聿安也来了。
他一夜没睡,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我们全程没有交流。
取号,填表,拍照。
像两个陌生人,走着一套熟悉的流程。
当工作人员把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们手上时。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七年的感情,始于一本结婚证。
终于,一本离婚证。
善始,却未能善终。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知夏。”
周聿安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保重。”他说。
“你也是。”
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在最相爱的那年,他牵着别的女孩,说那才是他的一生挚爱。
而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才终于学会,如何与这段失败的婚姻,和解。
如何与那个,曾经爱他到奋不顾身的自己,和解。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
可就在我坐上出租车,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点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
“林小姐,如果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或许,你应该去查一下周聿安给你熬的那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