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和情人生了儿子竟跑来炫耀,我抱着我的龙凤胎:叫叔叔阿姨好
发布时间:2025-10-06 02:54 浏览量:1
陈建军抱着他那个刚满月的儿子,站在我那间小小的裁缝铺门口,脸上那点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身边的女人,就是当年那个让他抛妻弃女的刘小琴,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笑了笑,把我怀里的一双儿女往前送了送,温声对他们说:“来,宝宝,叫叔叔阿姨好。”
那一刻,风吹起门口挂着的布帘,也吹散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尘埃。我曾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怨恨,会把这些年受的苦,像一把碎玻璃似的砸在他们脸上。
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心里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井里映出的,不是他们那张写满炫耀和试探的脸,而是我怀里两个孩子清澈的眼睛,和我身后那台嗡嗡作响的缝纫机。
这台缝纫机,陪我度过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这两个孩子,又是我怎样从一片废墟里,一针一线,重新缝补起的生活。
陈建军,他不懂。他以为他抱来的是他的战利品,却不知道,我早已拥有了我的世界。
一个用血汗和爱,亲手缝制出的,再也不怕被任何人撕开的世界。
第1章 裂缝
我和陈建军的家,曾经也像一块崭新的好布料,平整,妥帖,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那时候,他在红星机械厂当技术员,是厂里数得着的“一把好手”,我则在街道的被服厂做缝纫工。我们经人介绍认识,他看中我的手巧安分,我看中他的踏实肯干。
我们的女儿念念出生后,那块布料上就绣上了最精致的花。
念念长得像我,眼睛尤其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陈建军疼她疼到骨子里,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儿举过头顶,在屋里转圈圈,念念的笑声能把屋顶的灰都震下来。
那时候,日子虽然清贫,但心里是满的。
我下了班,就着缝纫机给邻里街坊改个裤脚,缝个袖口,赚点零用钱补贴家用。陈建军就在一旁看他那些图纸,嘴里念叨着什么轴承、什么齿轮。
他说:“阿舒,等我评上工程师,咱们就换个大点的房子,给你专门隔一间做活儿,再也不用挤在客厅里。”
我一边踩着踏板,一边笑着应他:“好啊,等你当上大工程师。”
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手里的针,总能沿着画好的线,走出笔直的轨迹。
可线,是什么时候开始歪的呢?
大概是从刘小琴出现开始。
她是厂里新来的会计,大学毕业,人长得白净,说话细声细气,跟我们这些在车间里混得一身机油味儿的女工不一样。
陈建军开始回家晚了。
起初,他说是为了一个技术攻关项目,要加班。我信了,还特意炖了汤送到厂里,却看见他正和刘小琴站在车间外面的路灯下说话。
刘小琴仰着脸,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崇拜。陈建军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一瞬间,我的心就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不深,但疼得钻心。
我没上前,提着保温桶,默默地转身回了家。
汤,一晚上就凉透了,像我的心。
从那天起,我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
他回家后,衣服上开始出现不属于我的长头发;他说话时,嘴里会冒出一些我听不懂的新词,什么“市场前景”、“资本运作”;他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了,从前的温情变成了不耐烦。
“阿舒,你能不能别老盯着那些针头线脑的,眼界放开点。”
“你懂什么,这是人情世故,跟刘会计多学学,人家是大学生,有见识。”
“跟你说不通,头发长见识短。”
话语像一把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我手里的针线活,从前是家的温度,如今倒成了他眼里的局限和琐碎。
我们开始吵架。
吵到最后,他总是一摔门就走,留下我和念念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念念会抱着我的腿,小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我摸着女儿的头,喉咙里堵得说不出话。
我试过挽回。我学着像刘小琴那样,把头发烫了,买了新裙子,甚至笨拙地学着说那些时髦的话。
可换来的,却是陈建军更加鄙夷的眼神。
“东施效颦,你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安安分分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他不是嫌我不好,他只是不爱了。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念念生病那天。
孩子半夜发高烧,烧得说胡话。我抱着她,急得团团转,给陈建军的传呼机打了十几遍,都没有回音。
我一个人,背着念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跑。夜里的风那么冷,刮在脸上像刀子。怀里的念念像个小火炉,烫得我心慌。
在医院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陈建军才满身酒气地出现。
他看着病床上挂着点滴的女儿,脸上没有心疼,只有一丝被搅扰好梦的烦躁。
“多大点事,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半夜三更把我叫回来?”
我看着他,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不甘、心痛,在那一瞬间全都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陈建军,我们离婚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林舒,你离开我,能活吗?”
我没回答他。
我只是低头,轻轻握住念念因为输液而冰凉的小手。
能不能活,得活下去才知道。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的心,就要死了。
第2章 暴雨将至
提出离婚后,陈建军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的野兽,彻底撕下了伪装。
这个家,瞬间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不再夜不归宿,而是每天按时回家,但不是为了温存,是为了争吵。每一件小事,都能成为他点燃战火的引子。
饭咸了,他会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连顿饭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地没拖干净,他会指着一点点灰尘,对我冷嘲热讽:“心里只有你那点针线活,这个家迟早被你弄得跟个垃圾堆一样!”
我沉默,不与他争辩。我的沉默在他看来,是更大的挑衅。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林舒,我告诉你,想离婚,没那么容易!这个家是我陈建军撑起来的,你休想带走一针一线!”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震得念念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我把他曾经穿破的、我一针一线补好的袜子,把他熬夜画图时我给他披上的旧外套,把他所有带着我们过往温度的东西,都默默打包好,放在他面前。
“这些,都给你。我只要念念。”
他看着那些东西,眼神复杂,但很快就被狠戾取代。
“念念?念念是我的种!你想带走她,除非我死!”
他开始拿孩子当武器。
他会当着我的面,给念念买最贵的玩具,带她去最高级的餐厅,然后指着我说:“念念你看,妈妈只会让你过苦日子,跟着爸爸,你才能当公主。”
念念还小,分不清这些话里的毒。她会抱着新买的洋娃娃,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困惑。
我的心像被揉碎了,再撒上一把盐。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刘小琴的登门拜访。
那天我正在给念念缝制一条新裙子,用的是我攒了很久的碎花布料。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邻居,打开门,却看到了那张我只在厂门口路灯下见过的脸。
刘小琴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化着淡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她越过我,直接走进屋里,目光像X光一样,扫视着我们这个简陋的家。
“林舒姐,我是刘小琴。”她把果篮放在桌上,姿态优雅得仿佛她是女主人,“我来看看你和建军。”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一种胜利者的审视。
我把针线筐放下,挡在念念身前,冷冷地看着她:“我们家不欢迎你。”
她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林舒姐,你何必这样呢?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建军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只会在家缝缝补补的保姆。”
“伙伴?”我气得发抖,“偷偷摸摸的伙伴吗?”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刘小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建军已经决定了,要辞职下海,跟我一起开个五金加工厂。我们连启动资金都准备好了。你如果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怜悯:“你放手吧。你这样拖着他,只会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房子可以给你,建军也会按月给抚养费。这对你和孩子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他们连未来都规划好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阻碍陈建军“远大前程”的绊脚石。
我看着她那张精致而冷漠的脸,突然就笑了。
“你回去告诉陈建军,”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婚,我离定了。房子,我不要。抚养费,我也不要。我只要我的女儿。让他别再来恶心我们母女。”
刘小琴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愣住了。
我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慢走,不送。”
她走后,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瘫坐在椅子上。
念念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抱着我的脖子,小声说:“妈妈,我不喜欢那个阿姨。我只要妈妈。”
我抱着女儿温热的小身体,眼泪终于决堤。
我哭的不是失去了一个男人,而是我曾经深信不疑的爱情和家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块我用心血织就的布,被人毫不留情地撕成了两半。
当晚,陈建军回来了。他显然已经从刘小琴那里知道了我的态度。
他没有再咆哮,只是坐在我对面,点了一根烟,屋子里烟雾缭绕。
“林舒,你真的想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想好了。”
“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没房子,没存款,你怎么过?”
“我有一双手。”我摊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做针线活而有些粗糙的手,“我饿不死我们娘俩。”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很久,烟头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最后,他掐灭了烟,站起身。
“好,林舒,你有骨气。”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我们就去办手续。但是你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就算去要饭,也别来找我!”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暴雨已经过去,但留下的满地泥泞,需要我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出去。
第33章 一根线
办完离婚手续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我当时的心情。
我牵着念念,手里拎着一个装着我们母女几件换洗衣物的旧皮箱,走出了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屋子。
陈建军没有送我们。他站在窗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但我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我在离被服厂不远的一个老旧筒子楼里,租了一间十平米的小屋。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占去了大半。墙壁是斑驳的,一到阴雨天,就泛着潮湿的霉味。
但这间小屋,却是我们母女俩的第一个避风港。
我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台老式“蝴蝶牌”缝纫机放在窗边,那是我的嫁妆,也是我唯一的生产工具。
为了生存,我豁出去了。白天在被服厂上班,晚上就接私活。
街坊邻居谁家需要缝补、改衣服,我都接。从换个拉链、撬个裤边,到把大人的旧衣服改成小孩的新衣裳,只要是针线能干的活,我来者不拒。
那段时间,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几乎是我生活里的主旋律。
深夜,念念睡熟了,我就在昏黄的灯光下,踩着踏板。一针一线,缝进去的是我对未来的期盼,踩出去的是生活的艰辛。
手指被针扎破是常有的事,血珠子冒出来,我用嘴吮一下,继续干。腰和颈椎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疼得像要断掉。
最难的,是心里的苦。
有时候,干活干到半夜,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孤独和委屈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会忍不住想,陈建军现在在做什么?他和刘小琴是不是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我和念念?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没有时间沉溺在过去,我得往前看,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女儿。
念念很懂事,她从不吵着要新玩具,也不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接送。她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看我做活。
有时候,她会用小手给我捶捶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累。”
每到这时,我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我的手艺,是在被服厂练出来的,加上自己爱琢磨,很快就在附近小有名气。找我做活的人越来越多,光靠晚上那点时间,根本忙不过来。
我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辞职,自己开个小裁缝铺。
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在那个年代,放弃工厂的“铁饭碗”,自己去做“个体户”,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遇到了王师傅。
王师傅是市里最有名的老裁缝,以前在“红都”服装店当首席裁缝,专门给领导做衣服的。退休后,闲不住,就在自家楼下开了个小工作室,偶尔接点熟人的活。
一次,我接了个给一位女士改旗袍的活。那旗袍料子极好,是真丝的,盘扣也做得精巧。我不敢贸然下手,就想到了去请教王师傅。
我揣着那件旗袍,忐忑地敲开了王师傅的门。
王师傅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摆弄一块深蓝色的哔叽面料。
他听了我的来意,接过旗袍,只看了一眼,就说:“这旗袍的滚边是手针绲的,暗线藏得好。改腰线,得从侧缝拆,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不然型就散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划粉轻轻地在旗袍上做了几个记号,几句话就点透了我所有的疑虑。
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那以后,我一有空就往王师傅那里跑。有时候是带着活计去请教,有时候就是单纯地帮他打扫卫生,给他递个针,穿个线。
王师傅话不多,但心是热的。他看我肯学,又吃苦,就把他压箱底的本事,一点点地教给我。
怎么量体裁衣,才能让衣服最贴合人的身形;怎么排料,才能最节省布料;怎么做盘扣,才能既牢固又美观……
他常说:“阿舒,咱们做裁缝的,靠的就是一双手,一颗心。手要稳,心要静。你手里的每一针,都代表着你的良心。衣服做好了,人穿着舒坦,咱们的口碑就立住了。”
王师傅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前方的路。
他知道我想自己开店,不但不反对,还特别支持。
“去干吧!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闯劲。铁饭碗是稳当,但它也把你框死了。你的手艺,不该只在工厂的流水线上。”
他还把他年轻时用过的一套进口裁剪剪刀送给了我。那剪刀保养得极好,乌黑锃亮,削铁如泥。
“拿着。好马配好鞍,好裁缝得有好家伙。”
我捧着那套沉甸甸的剪刀,眼圈红了。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王师傅就像我的亲人,给了我最需要的温暖和力量。
我用所有的积蓄,盘下了街角一间十来平米的小门面,简单装修了一下,我的“舒心裁缝铺”就开张了。
开张那天,没有鞭炮,没有花篮。只有王师傅送来的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匠心独运”四个字。
我把牌匾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就像这块崭新的布料,从今天起,要由我亲手来裁剪了。
第4章 意外的春天
裁缝铺的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
靠着之前积累的口碑和王师傅的指点,我的小店很快就在街坊邻里间传开了。大家知道我这里手工好,价格公道,人也实在,都愿意把活儿交给我。
日子就像缝纫机下的布料,虽然走得慢,但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往前挪。
我每天起早贪黑,量体、裁剪、缝纫、熨烫……忙得像个陀螺。但看着铺子里挂满的待取和已完成的衣物,看着念念能吃上肉、穿上新衣服,我心里就觉得无比踏实。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和念念两个人,伴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平淡而充实地过下去。
直到张磊的出现。
张磊是念念小学的语文老师。
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家长会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他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很好听,像春天的风。
他表扬了念念,说她虽然性格内向了点,但学习很认真,作文写得尤其好,感情真挚。
我听着,心里又骄傲又心酸。
家长会结束后,他特意留下了我。
“念念妈妈,我看了念念的作文档案,她以前的作文里,总会提到爸爸。但这学期的作文里,一次都没有了。孩子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变故?”
他的眼神很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窥探和八卦,只有纯粹的关心。
那一瞬间,我的防备突然就卸下来了。我简单地说了我和陈建军离婚的事。
他静静地听着,末了,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辛苦了。孩子很敏感,你平时多陪陪她,多跟她聊聊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是我离婚后,第一次有男人对我说“你辛苦了”。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平等的理解和尊重。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后来,我们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我去学校接念念,会碰到他。他会笑着和我们打招呼,顺便聊聊念念在学校的情况。
有时候,他会带着自己班上学生破了的衣服,来店里找我缝补。他总是多给钱,我说不用,他却坚持:“这是你的劳动所得,一码归一码。”
一来二去,我才知道,他也是个苦命人。
他的妻子前几年因为生病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他没有再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学上。他没有孩子,就把班上所有的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
相似的经历,让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我们聊天,从孩子的教育,聊到生活的琐碎,再到各自对未来的看法。和他说话,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我不用伪装坚强,也不用害怕被看轻。
他懂我所有的苦,也欣赏我所有的好。
他会夸我做的衣服“有灵气”,说我“不是个简单的裁缝,是个艺术家”。
他会在我忙得没时间做饭时,打包好饭菜送过来,看着我和念念吃完,再默默地把碗筷收拾干净。
他会给念念带各种课外书,陪她一起阅读,给她讲那些我永远也讲不出的历史故事和文学典故。
念念很喜欢他,甚至比对陈建军还要亲近。她会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张老师,会拉着他的手,让他教自己写字。
看着女儿脸上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我的心一点点地融化了。
我知道,我这片早已干涸的土地,似乎又迎来了春天。
但是,我害怕。
一次次的伤害让我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习惯了用满身的尖刺来保护自己。我害怕再次付出真心,换来的却是又一次的背叛。
张磊看出了我的犹豫和退缩。
一个傍晚,他送完念念的课外书,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离开。
他站在我的裁缝铺里,看着我手里的针线,轻声说:“林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给你什么天长地久的承诺,因为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我就会尽我所能地对你和念念好。我会把念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会尊重你的事业,支持你的梦想。我们不求大富大great,只求能安安稳稳地,搭个伴,把日子过得暖和一点。可以吗?”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手里的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我抬起头,迎着他温柔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和张磊在一起后,我的生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他搬进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屋子虽然拥挤了,但心却满了。家里有了男人的声音,灯泡坏了有人修,米缸空了有人扛。
他从不让我插手家里的重活,他说:“你的手是用来做最精细的活的,不能干粗活。”
他支持我把裁缝铺扩大。我们用两个人的积蓄,盘下了隔壁的铺子,打通了墙,我的“舒心裁缝铺”终于不再那么拥挤。
王师傅来看过之后,捻着胡子,欣慰地对我说:“阿舒,你找对人了。”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悄然而至。
我怀孕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笑着对我们说:“恭喜你们,是双胞胎。”
我拿着那张B超单,手都在抖。张磊更是激动得像个孩子,抱着我,又哭又笑。
我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我将再次拥有做母亲的幸福;担忧的是,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能否承担起两个新生命的到来。
张磊握着我的手,给了我最大的安慰:“别怕,有我呢。从今天起,我加倍努力。我们一定能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
那一刻,我看着他被眼镜片遮挡的、却依然闪着光的眼睛,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这个春天,虽然来得晚了些,但终究,是来了。
第5章 人间烟火
怀上双胞胎的日子,是辛苦与甜蜜交织的。
我的孕期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张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变着法地给我做吃的,从网上学,向邻居请教。今天做酸汤面,明天炖鲫鱼汤,后天又熬小米粥。虽然他做的饭菜味道很一般,有时候甚至有点“黑暗料理”的潜质,但我每次都逼着自己吃下去。
因为我知道,那里面盛着一个男人最朴素的爱。
裁缝铺的活,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张磊不让我再接急活累活,只让我做些轻松的缝补。他一下班,就跑到店里来帮忙,学着熨衣服,学着锁边,虽然笨手笨脚,但学得特别认真。
念念也像个小大人一样,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身边,摸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趴在上面听动静。
“妈妈,弟弟妹妹在里面打架吗?”她会一脸认真地问。
“他们是在跟你打招呼呢。”我笑着回答。
肚子里两个小家伙的胎动,成了我们一家三口每天最期待的“节目”。
有时候,张磊会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感受着那一下下的律动,他的脸上会露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表情。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我,爱着我们这个家,爱着我肚子里这两个尚未谋面的孩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我生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安安,妹妹叫宁宁。合起来,就是“安宁”。
这是张磊取的名字。他说,他不求孩子们大富大贵,只求他们一生平平安安,宁静喜乐。
两个小家伙的到来,让我们的家彻底热闹了起来。
换尿布,喂奶,哄睡……我和张磊忙得人仰马翻,经常是半夜三更,两个人顶着黑眼圈,相视苦笑。
但这种忙碌,是带着甜味的。
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在怀里酣睡,听着他们均匀的呼吸声,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念念也成了最称职的小姐姐。她会帮我递尿布,会给弟弟妹妹唱她新学的儿歌,还会像个小老师一样,煞有介事地“批评”哭闹的弟弟:“男孩子,不许哭!”
张磊承担了家里大部分的开销和家务。他除了在学校上课,还找了份晚上给报社写稿的兼职。每天等孩子们都睡了,他就在客厅的小桌子上,打开台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我劝他别太累了,他总是笑着说:“没事,给咱们的安安宁宁赚奶粉钱呢。”
日子就在这般忙碌而温馨的烟火气里,一天天滑过。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裁缝铺的生意也越来越稳定。我开始尝试做一些改良式的旗袍和中式服装,没想到很受欢迎。王师傅还特意把他珍藏的一些老式服装图样拿给我,让我的设计有了更多的灵感。
相比之下,陈建军那边的消息,就显得不那么顺遂了。
偶尔会从以前工厂的同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散消息。
据说,他和刘小琴的五金加工厂,一开始靠着陈建军的技术和刘小琴家里的关系,确实赚了点钱。他们买了车,也换了房,风光了一阵子。
但好景不长。市场竞争激烈,他们的厂子规模小,技术更新又跟不上,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听说陈建军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在厂里骂人。他和刘小琴也开始频繁地吵架,为了钱,为了订单,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碰到了一个以前的邻居。
她拉着我,神神秘秘地说:“哎,林舒,你听说了吗?陈建军那个厂子,快倒闭了,欠了一屁股债。那个刘小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天跟他闹。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报应不报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路是自己选的,不管是平坦还是泥泞,都得自己走。
对于陈建军,我心里早已没有了恨。剩下的,只是一种复杂的感慨。
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技术能手,也曾想靠自己的本事过上好日子。只可惜,他走错了路,选错了方向。他把人生的幸福,简单地等同于金钱和所谓的“成功”,却丢掉了最宝贵的安稳和本心。
而我,一个被他抛弃的、只会“缝缝补补”的女人,却在这一针一线里,缝出了自己的踏实人生。
那天晚上,我给安安宁宁喂完奶,看着他们熟睡的脸蛋,张磊正坐在灯下备课,念念在旁边安静地写作业。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屋内是温暖的橘色光晕。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人间。
这,就是我想要的,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第6章 往事的回响
我以为,我和陈建军的人生,就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延伸下去。
没想到,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却主动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天气有点阴沉,店里没什么客人。我正在给一件刚做好的旗袍做最后的熨烫。安安和宁宁在店里的小围栏里玩耍,咿咿呀呀地,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我抬头,就看到了陈建军和刘小琴。
陈建军比以前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花白,身上那件夹克衫,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他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应该是个婴儿。
他身边的刘小琴,更是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她穿着朴素,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怨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探究。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他抱着他那个刚满月的儿子,站在我那间小小的裁缝铺门口,脸上那点得意藏都藏不住。
“林舒,好久不见,生意不错啊。”陈建军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
我放下熨斗,走到围栏边,把安安和宁宁抱了起来,一手一个。
“还行,混口饭吃。”我淡淡地回答。
刘小琴的目光,像钉子一样,落在我怀里的两个孩子身上。当她看清是龙凤胎时,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这是……你的孩子?”她忍不住问。
“是啊。”我笑了笑,把我怀里的一双儿女往前送了送,温声对他们说:“来,宝宝,叫叔叔阿姨好。”
安安和宁宁还不会说话,只是睁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我的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在了陈建军和刘小琴的脸上。
他们是来炫耀的。炫耀他们历经波折,终于生下了儿子,有了所谓的“后”。他们以为我会嫉妒,会难过,会为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而感到遗憾。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不仅再婚了,还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我的人生,早已圆满。
陈建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抱着儿子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炫耀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刘小琴更是沉不住气,她瞥了一眼陈建军怀里的儿子,又看了看我怀里粉雕玉琢的安安和宁宁,酸溜溜地说:“生那么多有什么用,养得起吗?不像我们,就这一个,以后所有的家产都是他的。”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
“养不养得起,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给孩子一口饱饭吃的钱,还是有的。”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倒是你们,听说厂子都快开不下去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炫耀家产?”
我的话,直接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刘小琴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陈建军的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把孩子往刘小琴怀里一塞,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林舒,你别得意!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躲闪,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
“我……我厂里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你看,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你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好,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周转一下?”
我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有脸,向我这个被他抛弃的前妻开口借钱?
我还没说话,刘小琴就在旁边帮腔:“就是啊,林舒姐。建军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想给他一个好未来。你就帮帮他吧,算我们借的,以后肯定还你。”
她一口一个“我们的儿子”,生怕我不知道这孩子是她的功劳。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虚伪,一个贪婪,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冷笑。
“陈建军,你记不记得,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说,让我记住,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就算去要饭,也别去找你。”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现在,我也把这句话还给你。”我收起笑容,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的厂子是死是活,你的儿子有没有好未来,都与我无关。我的钱,一分一厘,都是我熬夜熬出来的,是我给我三个孩子攒的。我不会借给一个,曾经差点毁了我一生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陈建军的眼神,从乞求,到震惊,再到恼羞成怒。
“林舒!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你现在过得好了?你不就是找了个老师吗?能有什么大出息!”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
张磊下班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给孩子们买的麦芽糖。
他看到店里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我身边,把我护在身后,接过了我怀里的一个孩子。
“你们是谁?在这里吵什么?”他看着陈建军,皱起了眉头。
陈建军看到张磊,气焰更高了:“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我跟我的前妻说话,关你什么事?”
张磊没有生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陈建军,然后说:“林舒现在是我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
他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小琴拉了拉陈建军的衣角,示意他算了。她知道,今天这一趟,他们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自取其辱。
陈建军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抱着他那还在襁褓中啼哭的儿子,和刘小琴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段往事,今天,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了结。
第7章 尘埃落定
陈建军和刘小琴走后,小小的裁缝铺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尴尬和不快。
安安和宁宁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都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窝在我和张磊的怀里。
张磊把孩子放回围栏,走过来,轻轻地握住了我有些冰凉的手。
“没事吧?”他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摇了摇头,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都过去了。”
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陈建军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闯入我的生活。更没想到,他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那个曾经在我面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男人,如今却为了钱,低声下气地来求我这个他看不起的前妻。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着了,我和张磊坐在客厅里。他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暖着我的手。
“还在想下午的事?”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我只是觉得……有点唏嘘。我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同情。就是觉得,人这一辈子,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路是自己选的。”张磊抚摸着我的头发,缓缓地说,“他当初选择了一条他认为的‘捷径’,抛弃了责任和感情,去追逐所谓的成功。他以为金钱和地位能给他带来一切,却不知道,当一个人把幸福完全寄托在这些身外之物上时,他就已经输了。”
“因为这些东西,太不稳定了。今天可能拥有,明天就可能失去。而真正能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是内心的安宁,是家庭的温暖,是身边人的爱。这些,才是任谁也抢不走的财富。”
张磊的话,像一阵温暖的风,吹散了我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是啊,我曾经也以为,被陈建军抛弃,是我人生的末日。
可现在回过头看,那或许,是我新生的开始。
正是因为那段痛苦的经历,才让我学会了坚强和独立;正是因为独自抚养念念的艰辛,才让我懂得了责任和母爱的伟大;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背叛,才让我更加珍惜眼前这份平淡而真实的幸福。
我看着身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心里充满了感激。
“张磊,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傻瓜,我们是夫妻,谢什么。”他笑了,把我搂得更紧了些,“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和孩子们,让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我们静静地相拥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第二天,我照常开门营业。
生活,并没有因为陈建军的出现而有任何改变。
只是我的心境,变得更加通透和豁达。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听王师傅说,陈建军的厂子,最终还是倒闭了。
他欠了一大笔债,房子和车子都被抵押了。刘小琴也跟他大吵一架后,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据说,有人看到陈建军一个人,在深夜的街头喝得酩酊大醉,痛哭流涕。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人生,已经与我无关。我不会去落井下石,也不会去施以援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我的生活,依然在缝纫机的“哒哒”声中,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念念上了初中,成绩优异,越来越懂事。她会帮我照看弟弟妹妹,还会在我忙的时候,来店里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安安和宁宁也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姐姐后面,像两个小跟屁虫。
张磊评上了高级教师,但他依然是那个温和谦逊的样子。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我们一家人念诗。
我的裁缝铺,也因为做的改良旗袍小有名气,甚至有外地的人,慕名而来。
我把铺子重新装修了一下,扩大了规模,还收了两个徒弟。我想把王师傅教给我的手艺,传承下去。
王师傅来看我的时候,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指着我店里挂着的“匠心独运”的牌匾,对我的徒弟们说:“你们师父,是我见过最有韧性的女人。她的手艺,是从苦水里泡出来的,所以格外扎实。你们要好好学。”
我站在一旁,听着王师傅的话,看着店里忙碌的景象,看着在阳光下嬉戏的孩子们,眼眶有些湿润。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陈建军问我的那句话:“林舒,你离开我,能活吗?”
现在,我可以大声地回答他:
我不仅能活,而且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因为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男人来定义的。而是由她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坚韧,和自己那颗永远向往美好的心来决定的。
尘埃落定,我的人生,天朗气清。
第8章 最密的那一针
时间一晃,又是几年过去。
我的“舒心裁缝铺”已经变成了“舒心旗袍定制店”。店面不大,但在这条老街上,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不再接那些缝缝补补的零活,专心做起了中式服装的定制。来的客人,大多是冲着我的手艺和口碑。她们说,我做的衣服,有温度,穿着贴心。
我的两个徒弟,一个已经出师,自己开了家小店;另一个还跟着我,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念念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继承了我的手巧,也继承了张磊的书卷气。她不爱说话,但心思细腻,偶尔会来店里,帮我穿个珠子,绣个花边,做得比谁都好。
安安和宁宁上了小学,成了我们家最热闹的两个活宝。哥哥安安像张磊,沉稳懂事;妹妹宁宁像我,活泼好动,整天叽叽喳喳的。
张磊的头发,添了些许银丝,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我们的生活,就像我手里的那块上好的丝绸,平滑,柔顺,泛着温润的光泽。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建军。
听说他后来跟着一个施工队去了外地,干些体力活。刘小琴最终还是跟他离了婚,带着儿子改嫁了。
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像一颗落入大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对于他,我早已释怀。他是我人生中的一段弯路,虽然走得辛苦,但也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最终把我引向了正确的方向。
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正好。
店里没有客人,我坐在窗边,给念念缝制一件参加学校文艺汇演要穿的旗袍。
那是一块月白色的香云纱,上面有浅浅的暗纹,像水波一样。我选了最细的丝线,用上了王师傅教我的“滚、镶、嵌、宕”等各种传统工艺。
张磊和孩子们都在。他戴着老花镜,在辅导安安和宁宁写作业。念念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我手里的布料上。缝纫机的声音,孩子们的读书声,张磊偶尔的轻声指点,交织在一起,成了一首最动听的交响乐。
我缝到最后一针,准备收尾。
我看着那细密的针脚,一针紧挨着一针,把两片布料牢牢地缝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平整而坚固的接缝。
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感触。
人这一辈子,可不就像这块布吗?
谁的人生,没有被撕裂过,没有出现过破洞和裂缝呢?
关键不在于破损本身,而在于,你有没有勇气,拿起针线,为自己重新缝补。
一针,是坚韧。
一针,是勇气。
一针,是爱。
一针,是希望。
当这些细密的针脚,一针一针地累积起来,再大的裂缝,也能被弥合;再深的伤口,也能被抚平。最终,这些曾经的伤痕,甚至会变成一种独特的纹理,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加厚重,更加有质感。
我剪断线头,把旗袍拿起来,在阳光下抖开。
真美。
念念走过来,接过旗袍,在身上比了比,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谢谢妈妈。”
“傻孩子。”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张磊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针线,轻声说:“你这一辈子,最厉害的,就是你这双手。”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布满薄茧,甚至有些变形的手。
是啊,就是这双手,它曾经洗过尿布,补过袜子;也曾裁剪过布料,绣出过锦绣。它为我挡过风雨,也为我缝制出了一个崭新而温暖的世界。
我抬起头,迎着窗外的阳光,笑了。
我想,人这一辈子,求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许,不是多大的富贵,也不是多高的地位。
不过就是,在经历过风雨之后,还能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几个可爱的人,有一份能安身立命的手艺。
然后,一针一线,不急不躁,把寻常的日子,缝出花来。
这就够了。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