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卖女骑手,三年攒了23万,三婶一通电话,我决定不回家过年

发布时间:2025-10-02 03:16  浏览量:1

挂了三婶的电话,我退掉了早就抢好的春运火车票。

手续费扣了四十三块五,像心上被剜掉一小块肉,但那点疼,比起三婶话里的刀子,根本不算什么。

手机屏幕上,“退票成功”四个字,冷冰冰地戳在那儿,像个句号,给我这三年攒下的所有盼头,画上了一个潦草又难看的句号。

我关掉屏幕,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大楼的霓虹,一闪一闪地透进来,把墙上那张贴了三年的城市地图照得斑驳陆离。地图上,我用红色的记号笔,圈出了一个个曾经摔过跤、被客户骂过、也接过天价打赏单的地方。那些密密麻麻的红圈,像勋章,也像伤疤。

它们和我银行卡里那个“231,458.72”的数字一起,是我林伟,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在这座钢铁森林里,一单一单跑出来的江山。

三年前,我拖着一个行李箱来到这里,兜里只有一千块钱。三年后,我还是住在这间月租八百的城中村出租屋里,但我的底气,已经换了人间。

我以为,这笔钱,是我衣锦还乡的底气,是我能让爸妈在亲戚面前挺直腰杆的资本,是我给自己未来开个小花店的启动金。

可我没想到,它在三婶眼里,只是她儿子林涛买房的首付款。

“小伟啊,你弟谈了个对象,人家姑娘要求城里有房。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干嘛?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弟可是咱们老林家唯一的根啊!”

电话里,三婶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

我攥着手机,听着她理直气壮的盘算,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会走路的存钱罐。现在,到了他们需要的时候,就该“咔嚓”一声,把我砸开,把里面的辛苦钱尽数掏光。

那个瞬间,所有回家的念头,都像被寒风吹灭的烛火,只剩下一缕青烟,呛得我眼泪直流。

这个年,不回了。

第一章 电话里的“亲情绑架”

临近年关,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躁动又温暖的味道。

我刚送完手里最后一单,骑着我的“战马”——一辆半旧的电动车,穿过挂满红灯笼和中国结的街道。路边的店铺里,循环播放着“恭喜你发财”,喜庆得让人心里发痒。

我盘算着,明天再去批发市场逛逛,给爸妈买两身新衣服,给小侄子买他念叨了半年的遥控飞机,再给三叔三婶、大伯大娘家都带上些城里的特产。

这三年,我没回过一次家。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看到爸妈失望的眼神,怕听到亲戚们“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瞎混什么”的闲言碎语。

但今年不一样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银行卡,心里像揣着个小太阳,暖烘烘的。二十三万,对于那些动辄年薪百万的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一个初中毕业,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来说,这是我用双脚丈量的尊严。

回到出租屋,我刚把泡面泡上,手机就响了。

是三婶。

我心里一咯噔,随即又笑自己多心。快过年了,亲戚间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再正常不过。

“喂,三婶。”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哎,小伟啊,吃饭没?”三婶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带着点特有的尖细。

“刚准备吃呢,泡了碗面。三婶你呢?”

“吃了吃了。哎呀,你说你这孩子,在外面多苦啊,还吃泡面。今年过年可得早点回来,三婶给你炖只老母鸡,好好补补。”

一番嘘寒问暖,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家乡的口音,亲切的关怀,瞬间就冲散了独在异乡的疲惫。我甚至开始想象,回到家,坐在热炕头上,吃着三婶炖的鸡汤,该是多美的一件事。

“嗯,三婶,我票都买好了,二十八就到家。”

“那太好了!家里人都盼着你呢!”三婶的语气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小伟啊,跟你说个事儿。”

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根据过往的经验,三婶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铺垫,后面往往跟着一个不小的“但是”。

“三婶,您说。”我捏紧了筷子。

“是这样,你弟弟林涛,谈了个对象,处得挺好,都准备订婚了。”

“那不是大好事嘛!”我真心为堂弟高兴。林涛比我小两岁,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跑,虽然这两年联系少了,但情分还在。

“是好事,是好事,”三婶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为难,“可……可人家姑娘家里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

“要在县城里有套房。你也知道,现在房价多贵啊,首付就得三十来万。我跟你三叔这几年攒了点钱,你爷爷奶奶也把养老的钱拿出来了,东拼西凑,还差二十万。”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泡面在碗里慢慢坨掉,热气散尽,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没做声,等着三婶把话说完。

“小伟啊,三婶知道,你这几年在外面不容易。可你想想,你弟是咱们老林家唯一的男孩,他的婚事,就是咱们全家的头等大事。这事办不好,我跟你三叔出门都抬不起头啊。”

她开始叹气,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听说,你……你这几年攒了点钱?”

图穷匕见了。

我妈那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我早就该想到的。上次打电话,我没忍住,跟她透露了我的存款,想让她高兴高兴,让她知道她女儿有出息了。没想到,这份“荣耀”,这么快就变成了“累赘”。

“是攒了点。”我声音干涩地回答。

“那……你看……”三婶那边立刻来了精神,“小伟,三婶知道你最懂事了。你先借给你弟二十万,让他把首付交了,把婚事定下来。这钱,我们认,以后我们慢慢还,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你!”

借?

我心里冷笑一声。以三叔三婶家的光景,这二十万,说是“借”,跟“给”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俩加起来一个月收入不到五千,林涛自己也是个眼高手低的性子,工作换了七八个,没一个干长久的。他们拿什么还?

更何况,这二十三万,是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

“三婶,”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这钱……有别的用处。”

“有什么用处比你弟娶媳妇还重要?”三婶的声调瞬间拔高了,“小伟,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干嘛?以后嫁人了,你老公还能没钱给你花?你弟不一样,他要是没房,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你忍心看他这样吗?忍心看你三叔三婶被人戳脊梁骨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

自私?

我抬头看了看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就是全部家当。墙皮因为潮湿,剥落了好几块,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三年来,我没买过一件超过一百块的衣服。为了省钱,我一天只吃两顿饭。夏天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冬天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穿梭在这座城市的车流里。摔车是家常便饭,膝盖和手肘上的伤疤,旧的没好,新的又来。有一次下雨天路滑,我连人带车摔出去,外卖箱里的汤洒了一身,滚烫的,隔着厚厚的冲锋衣都烫得我钻心疼。我不敢去医院,自己去药店买了点烫伤膏,忍着痛,继续送下一单。因为超时一个差评,就要扣掉我五十块钱。

那五十块,是我两天的饭钱。

这些苦,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爸妈。我怕他们担心。

我以为,我拼尽全力,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

可到头来,在他们眼里,我的所有努力,我的所有规划,都比不上给我堂弟买一套房重要。我的未来,是可以被牺牲的。

“小伟啊,”三婶还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地劝着,“你听三婶一句劝,这钱你拿着也没用,不如做了这件好事,全家人都感激你。你爸妈脸上也有光啊,人家都会说,老林家养了个好闺女,知道顾家,知道疼弟弟。”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疼弟弟,谁来疼我呢?

“三婶,这钱我不能借。”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决绝。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有半分钟,我只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刻薄的语气。

“林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在大城市待了几年,心都野了,也变硬了。连自家人都不认了。行,你行!你翅膀硬了,我们这些穷亲戚,攀不上你了!你等着,这事我跟你爸妈说去!我看到时候你这个年,还怎么过!”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屋里又恢复了死寂。

我看着碗里那坨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泡面,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

冷风灌进来,吹得我一个哆嗦。

楼下,一个同行骑着车飞驰而过,车灯划破黑暗,一闪即逝,就像我们这些人的生活,短暂地亮一下,然后又被无边的黑夜吞没。

我拿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找到了那张我盼了一个冬天的火车票。

硬卧,中铺,三百七十八块。

我盯着那个“退票”按钮,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我点了下去。

第二章 风雨里的三万六千单

我不是天生就这么“心硬”的。

三年前,我还在老家县城的一家服装厂里踩缝纫机。每天从早上八点坐到晚上十点,脖子和腰都僵得像块木头,一个月下来,拿到手的工资,刨去吃住,也就剩下两千出头。

那年,我爸在工地上干活,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手术费、住院费、后期康复的费用,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

我把工作几年攒下的一万多块钱全拿了出来,还是杯水车薪。

我妈急得天天掉眼泪,一夜之间白了好多头发。

是三叔三婶,东拼西凑,借了三万块钱给我们。虽然我知道,那钱大部分也是他们问别人借的,但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我爸的腿保住了,但家也彻底空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出来。

我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守着那台缝纫机,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爸妈不再为钱发愁,能过上好日子。

我来了这座一线城市,因为它机会多,工资高。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只有初中学历,没有一技之长,能找到的工作,不是在后厨洗碗,就是在工地搬砖。工资是比老家高,但消费也高得吓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外卖平台的招募广告,说送外卖自由,多劳多得,干得好的月入过万不是梦。

“月入过万”四个字,像一块磁铁,牢牢地吸住了我。

我用身上仅剩的钱,租了辆电动车,买了个头盔,就这样成了一名女骑手。

刚开始那半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我不熟悉路,经常送错地方,或者超时。一个差评,半天的辛苦就白费了。我被顾客指着鼻子骂过,也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不让进,大雨天,我抱着外卖,在人家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浑身湿透,跟个落汤鸡一样。

最难的一次,是送一个蛋糕。那天风特别大,我骑得很小心了,可在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被一辆突然拐出来的私家车别了一下,车倒了,蛋糕也摔了。

顾客是个年轻女孩,过生日的。她看到摔坏的蛋糕,当场就哭了。

我一个劲儿地道歉,说我赔,我全价赔偿。那个蛋糕三百多块,是我两天的饭钱。

女孩哭着说:“我不要你的钱,我过生日,蛋糕没了,我怎么办?”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最后,是平台介入,给我记了个严重事故,扣了一千块钱。

那天晚上,我回到出租屋,蒙着被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第一次想到了放弃。

我想回家,回到那个虽然穷,但至少安稳的小县城。

可是,一想到我爸的腿,想到我妈的白头发,想到家里欠下的债,我就把这个念头死死地按了下去。

我不能回去。

我回不去。

从那天起,我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不再想着委屈,不再想着辛苦,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钱。

我研究地图,把负责片区的所有小区、写字楼、甚至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都背得滚瓜烂熟。我总结经验,怎么接单最顺路,怎么等餐最省时间,怎么和商家、顾客沟通效率最高。

我成了我们站点跑得最快,接单最多的骑手。

为了多赚钱,我专跑夜单。因为夜单有补贴,一单能多好几块钱。深夜的城市,褪去了白天的繁华,安静得有些可怕。我一个人骑着车,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有时候会害怕,就大声地唱歌给自己壮胆。

夏天,最怕的是暴雨。雨水模糊了视线,路面积水,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冲锋衣根本不顶用,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都湿透,黏在身上,又湿又冷。

冬天,最怕的是寒风。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手脚冻得没有知觉,回到家,半天都缓不过来。为了保暖,我把所有能穿的厚衣服都套在身上,整个人裹得像个熊。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除了生理期实在疼得受不了,会请半天假,其他时间,我都在路上。

我算了算,这三年,我大概送了三万六千多单。

我的电动车,换了三辆。电瓶,换了七八块。手机,因为总是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也换了两个。

我用汗水,一点一点地,把银行卡的余额,从三位数,变成了六位数。

还掉家里欠的债后,我开始攒钱。

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攒够二十万,就回家,在县城开个小小的花店。那是我的梦想。我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它们安静,美好,能治愈人心。

我畅想着,以后每天闻着花香醒来,给花浇水,修剪枝叶,把它们包成漂亮的花束,送到客人手里。那样的生活,该有多么惬意。

这个梦想,像一盏灯,照亮了我所有疲惫不堪的日子。

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打开手机银行,看看那个不断增长的数字,告诉自己,林伟,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现在,我终于攒够了,甚至还超出了预期。

可三婶一个电话,就要把我这盏灯,掐灭。

她不知道,这二十三万,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钱。

那是三万六六千次顶风冒雨,是无数个深夜的孤独和恐惧,是我摔倒后爬起来的勇气,是我被骂了之后咽下去的委屈,是我用青春和健康换来的,唯一的希望。

她凭什么,一句话,就想拿走?

就凭我是个女孩?就凭我堂弟是“老林家唯一的根”?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第三章 摇摆的天平

三婶的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就扩散到了我爸妈那里。

第二天一早,我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伟伟,你三婶给你打电话了?”我妈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试探。

“嗯。”我刚送完一单早餐,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啃包子。天气很冷,包子已经凉了,咬在嘴里,又干又硬。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沉默了。我能怎么想?我当然是拒绝了。但我知道,这话一出口,电话那头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妈,那是我辛辛苦苦攒的钱。”我只能这么说,语气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我妈立刻接话,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可……可你涛弟这事,也不是小事。他要是结不成婚,你三叔三婶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咱们家,也脸上无光啊。”

又是“脸上无光”。

这四个字,像一个紧箍咒,从小到大,一直套在我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头上。

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爸妈脸上无光。工作了,工资不高,爸妈脸上无光。到了年纪没结婚,更是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仿佛我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他们挣一张叫“面子”的皮。

“妈,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我忍不住问。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怎么不重要?”我妈的声调高了起来,“伟伟,你别怪妈说话不好听。你三婶昨天晚上,哭着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嫌他们是穷亲戚,看不起他们了。你爸气得一晚上没睡好,血压都高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我爸妈是老实人,一辈子都活在人情世故里。他们最看重的,就是亲戚间的情分。三婶这一招“恶人先告状”,直接就把我推到了“不孝、不义”的审判席上。

“妈,我没有看不起他们。我只是……只是这钱我真的有急用。”我试图解释。

“你有什么急用?你要买房还是买车?你一个女孩子,急什么?你听妈的,这钱先给你弟用,让他把婚结了。这是大恩,以后你有什么事,你三叔三婶,你涛弟,还能不帮你?”

我苦笑。

他们能帮我什么?在我最需要钱给我爸治病的时候,他们是伸出了援手,可那三万块,和我现在要付出的二十万,能一样吗?

这根本就不是一笔可以简单计算的数学题。这是一道关于亲情、利益和人性的复杂应用题。

“妈,我想开个花店。”我把我的梦想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才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开什么花店?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不当吃不当喝的,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伟伟,你听话,正经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虚头巴脑”。

我的梦想,在他们眼里,竟然是“虚头巴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条鸿沟,不是地理上的距离,而是观念上的。

他们不懂,那个小小的花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我在无数个又苦又累的日子里,唯一的甜。是我对未来生活的所有美好想象。

“伟...伟伟,”电话里传来我爸嘶哑的声音,他应该是从我妈手里抢过了电话,“说话急,你别往心里去。”

“爸。”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三叔家……当年确实帮了我们大忙。做人,得知恩图报。”我爸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爸,我知道。那三万块,我一直记着。我这次回去,本来就准备了礼物,还想再包个大红包感谢他们。但是,一码归一码。他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我爸叹了口气,“可……亲戚之间,哪能算得那么清楚?你三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被逼急了。涛子要是真因为这事黄了,她能记恨你一辈子。”

“爸,我不想再说了。”我打断了他,“你们让我想想。”

我挂了电话,再也吃不下那个冰冷的包子。

我坐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这座城市这么大,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我说说话。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一边,是我的父母,他们被亲情和“面子”绑架,希望我做出牺牲。

另一边,是我自己,是我三年的血汗,是我对未来的全部规划。

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

而我,就站在这天平的中央,被两股力量撕扯着,快要裂开。

下午,我接到了林涛的电话。这是我们这几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妈跟你说的事……你别生气,她就是那个脾气,说话直。”

“没事。”我淡淡地回应。

“姐,我……我是真心喜欢我女朋友。我们俩要是因为这事分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开始诉苦,说他有多爱那个女孩,说那个女孩有多好。

“姐,你帮帮我,就这一次。以后我肯定好好工作,赚钱还你。我给你写欠条!”

他的语气很诚恳,听起来,倒不像是在撒谎。

也许,他也是被逼无奈。

我的心,开始动摇了。

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

那毕竟是我的亲堂弟。如果因为我,他真的失去了一段好姻缘,我会不会内疚一辈子?

那二十万,如果真的能成就一桩婚事,挽救一个家庭的“面子”,是不是也算物有所值?

可是,我的花店呢?我的梦想呢?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孩,我的梦想,就注定要为别人的“头等大事”让路吗?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三婶的指责,我妈的劝说,我爸的叹息,林涛的恳求,像一部嘈杂的电影,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声音淹没了。

第四章 最后的稻草

就在我犹豫不决,快要被亲情和愧疚感说服的时候,三婶的第二通电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一个晚上,我刚收工,浑身疲惫地回到出租屋。

电话响了,还是三婶。

这一次,她的语气不再是第一通电话里的理直气壮,也不是被挂断前的气急败坏,而是一种带着施舍和算计的“通情达理”。

“小伟啊,在忙呢?”

“刚下班,三婶。”

“哎,辛苦了辛苦了。”她客套了两句,然后直奔主题,“小伟,你弟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正想说,我还在考虑。

她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三婶想了一晚上,也觉得之前跟你说借二十万,是有点为难你。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手里也得留点钱防身。”

我心里一动。难道她想通了?

“这样吧,”三婶的语气像是在做一个巨大的让步,“你呢,也别说借了。你就直接拿十八万出来,给你弟付首付。剩下那两万,就算是你这个当姐姐的,给他结婚随的礼钱。你看,这样多好听?亲戚们知道了,都得夸你这个姐姐当得好,大气!”

我愣住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借”二十万,变成了“拿”十八万,外加“送”两万。

不仅一分不少,还把性质从“借贷”变成了“赠予”。

她甚至连我该如何应对亲戚们的说辞都替我想好了——“大气”。

“至于你那点钱,”三婶继续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你也别想着开什么花店了,不靠谱。我跟你三叔都商量好了,等你回来,让你三叔托关系,给你在县城的超市找个收银员的工作。一个月两千多块,虽然不多,但稳定啊。女孩子家家的,稳定最重要。到时候再给你介绍个对象,嫁个本分人家,比什么都强。”

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被规划好的。

我的努力,我的梦想,我的未来,他们动动嘴皮子,就已经替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辛辛苦苦攒下的二十三万,在他们看来,不是我开启新生活的资本,而是一笔可以随意支配的“闲钱”。拿出来十八万给我弟买房是理所应当,剩下五万,够我在县城“稳定”地过一辈子了。

他们不是在跟我商量,他们是在通知我。

通知我,林伟,你的人生,我们已经帮你决定了。

“小伟,你怎么不说话啊?”三婶在那头催促道,“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你可得想清楚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我突然想起了我送外卖时,遇到过的一个客户。

那是个很有钱的女人,住着高档小区。她点了一份三十块钱的麻辣烫,备注里写了十几条要求,不要葱,不要蒜,香菜要切碎,汤要多,不能太辣,还要一个一次性的小碗。

我送到的时候,她当着我的面,一项一项地核对。最后,发现我忘了拿那个小碗。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足足十分钟。说我们这些送外卖的,就是没脑子,干活不认真,活该一辈子受穷。

当时,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跟她争辩,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个送外卖的,她是客户,她是“上帝”。

可现在,面对我的亲三婶,我不想再忍了。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可以如此轻贱我的劳动和梦想?

凭什么你们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安排我的人生?

“三婶,”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的钱,一分都不会拿出来。”

“你!”三婶没想到我态度如此坚决,一下子噎住了。

“还有,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自己会安排,不用你们操心。”

“林伟!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

“为我着想?”我打断她,笑出了声,笑声里却带着泪,“为我着想,就是让我拿出所有的积蓄,去填你家的窟窿?为我着想,就是让我放弃我的梦想,去做一个月两千块的收银员?三婶,你到底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你儿子着想?”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我能想象到,三婶此刻的脸色,一定比锅底还要黑。

“林伟,你真是……真是白眼狼!我们老林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东西!你等着,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们家的门!”

她声嘶力竭地吼完,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我没有像上次那样难过,也没有犹豫。

我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名为“亲情”和“责任”的弦,终于断了。

我打开手机,退掉了那张火车票。

四十三块五的手续费,是我为这场亲情闹剧,支付的最后一点代价。

也好。

第五章 一个人的除夕

决定不回家过年之后,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简单了。

我不用再纠结买什么年货,不用再考虑如何应对亲戚们的盘问,更不用再为那二十万块钱辗转反侧。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年关将至,很多骑手都提前回家了,平台上的订单多得根本跑不过来。单价也比平时高出不少,还时不时有各种奖励活动。

同事老张看我没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林,够拼的啊。不过也好,这几天好好跑,能顶平时半个月了。”

老张是本地人,孩子都上初中了。他说,等跑完除夕上午,他就收工回家,陪老婆孩子吃年夜饭。

我笑着点点头,没说我为什么不回家。

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辛酸,没必要说给别人听。

除夕那天,整座城市都空了。

往日里拥堵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偶尔有车开过,也像是被按了慢放键。路两边的店铺,十家有九家都关了门,贴着“新春快乐,阖家幸福”的红色对联。

我骑着车,穿行在这座熟悉的陌生城市里,感觉自己像个孤独的游魂。

订单出奇地多。

大多是年轻人点的火锅、烧烤、奶茶,还有一些是送往医院的。

有一个订单,备注上写着:“骑手小哥/小姐姐,新年快乐!这是一份给我妈送的年夜饭,她在医院值班,麻烦您快一点,别让她吃凉了。谢谢!”

我看到这条备注,心里一暖。

我接了单,以最快的速度取了餐,然后一路飞驰到医院。

取餐的是个很年轻的护士,看到我,连声道谢。

我说:“不客气,新年快乐。”

她笑着说:“你也新年快乐。”

那一刻,我觉得,留下来,也挺好。

晚上八点,春晚已经开始了。

我找了个路边的便利店,给自己买了桶泡面,一根火腿肠,一瓶啤酒。

这是我的年夜饭。

我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里直播的春晚。手机屏幕太小,声音也嘈杂,但我看得津津有味。

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鞭炮的响声。

我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有点涩,但更多的是一种畅快。

这三年,我第一次,在除夕夜,为自己而活。

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丰盛的年夜饭,甚至没有一个温暖的房间。

但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听任何人的安排。

我是我自己的主宰。

吃到一半,我爸打来了视频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屏幕上,出现了我爸妈略显局促的脸。他们身后,好像是在大伯家,背景里人声嘈杂,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伟伟,你……吃饭没?”我妈看着我,眼圈红红的。

“吃了,在外面跟同事聚餐呢。”我撒了个谎,把手机镜头对准马路,不让他们看到我手里的泡面。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妈点点头,好像松了口气。

“你三婶他们……也在?”我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妈的脸色变了变,一旁的我爸赶紧把手机接了过去。

“伟伟,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别太累了。”我爸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

“知道了,爸。你们也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我们聊了几句家常,谁都没有再提那件事。

但我知道,那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每个人心里。

挂了电话,我看着碗里剩下的半桶面,突然就没了胃口。

我把东西收拾好,扔进垃圾桶,跨上我的电动车,继续跑单。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我正在送一单去往城市另一头的订单。

绚烂的烟花,在远方的夜空中一朵接一朵地绽放,把整个城市照得亮如白昼。

我停下车,抬头看着天空。

烟花很美,但也很短暂。

就像很多东西一样。

手机响了,是银行发来的短信。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1月31日24:00完成跨年计息,入账利息XXX.XX元,当前余额238,741.18元。”

我看着那个数字,笑了。

这是我一个人的新年,也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第六章 冰雪消融的痕迹

春节假期,是骑手们的“黄金周”。

我在城市里跑了七天,几乎没怎么休息。

这七天里,我送过给独居老人的饺子,送过给情侣的玫瑰花,也送过给加班程序员的咖啡。

我见证了这座城市在节日里的另一面:安静,却不冷清。

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守在这里。我们用自己的方式,过着一个别样的春节。

大年初五,我接到了一个同站骑手老王的求助电话。

他的电动车在路上爆胎了,离维修点还有好几公里,手里的订单马上就要超时。

我二话不说,立刻赶了过去,帮他把订单送完。

老王千恩万谢,非要请我吃饭。

我们就在路边找了个还没关门的小饭馆,点了两个菜,一瓶白酒。

酒过三巡,老王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告诉我,他也是外地人,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之所以过年不回去,是因为他儿子去年查出了白血病,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想趁着过年这几天,多挣点钱,给孩子当医药费。

“没办法,”老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眶红了,“男人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倒下了,他们娘俩可怎么办?”

我听着他的故事,心里五味杂陈。

我突然觉得,我那点因为亲情而起的烦恼,跟老王所背负的重担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

我们都在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事,拼命地战斗着。

“兄弟,”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因为喝了酒,他没认出我是女的,或者说,在我们这个行业,性别有时候并不重要,“看你年纪也不大,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以后有事,吱一声。”

“好,王哥。”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那一刻,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顿饭,让我心里积压了许久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我开始明白,家人的不理解,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爱我,而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同。

他们站在土地上,看到的是人情世故,是家族传承。

而我,站在城市的车流里,看到的是生存的压力,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我们走在了不同的路上。

假期结束后,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骑手们陆续返工,订单量也恢复了正常。

我开始利用送单的间隙,留意路边的店铺转让信息。

我想开花店的念头,不但没有因为家里的反对而熄灭,反而愈发强烈。

那不仅仅是一个梦想,更是我独立的象征。

正月十五,元宵节。

我正准备收工,我妈又打来了电话。

“伟伟,吃元宵了吗?”

“还没呢,妈。准备回去了。”

“你……你三婶今天来我们家了。”我妈的语气,有些复杂。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来干什么?”

“她来……道歉的。”

我愣住了。道歉?以三婶的性格,怎么可能?

“她说,她前段时间说话太冲,让你别往心里去。”我妈顿了顿,继续说,“涛子的婚事……黄了。”

“黄了?”我有些意外。

“嗯。那姑娘家,后来又提了好多要求,不仅要房,还要二十万的彩礼,还要买车。涛子跟她吵了一架,就分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三婶今天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都怪她,把儿子惯坏了,也把亲戚得罪了。她说,她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以后再也不管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伟伟,”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你爸和我……我们那天,也是糊涂了。光想着亲戚的情分,没顾得上你的感受。你别生我们的气。”

“妈,我没生气。”我说的是实话。

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累。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吧。”我看着远处万家灯火,轻声说,“妈,元宵节快乐。”

“哎,你也快乐。”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我知道,我和家人之间的那块坚冰,开始融化了。

虽然,冰面上还留有裂痕,但春天,总归是要来了。

第七章 我的花店,我的未来

开春之后,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市郊一个安静的老街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

面积不大,只有二十几平,但租金便宜,而且门前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可以摆放很多花草。

签合同那天,阳光正好。

我站在空荡荡的店铺里,想象着这里以后摆满鲜花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喜悦。

我给店铺取名叫“伟伟的花店”。

简单,直接,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我拿出大部分积蓄,投入到了店铺的装修和第一批货品的采购上。

我亲自去花卉市场挑选花材,跟老板们讨价还价。我上网学习花艺知识,研究各种花束的搭配和包装。

那段时间,我比送外卖还要累。每天忙到深夜,回到家倒头就睡。

但我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因为,我正在亲手建造我的梦想。

花店开业那天,我没有搞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简单地放了一串鞭炮。

老张和几个关系好的骑手同事,都来给我捧场,还送来了花篮。

“小林,行啊你!不声不响就当老板了!”老张笑着说。

“什么老板,就是个卖花的小工。”我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说。

看着他们围坐在我的小店里,喝着茶,聊着天,我突然觉得,这座偌大的城市,我好像也有了根。

我的根,不在于血缘,而在于这些一起奋斗过,彼此温暖过的情谊。

花店的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

老街区的节奏很慢,人们有闲情逸致来买一束花,装点自己的生活。

我的顾客,有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每周都会来买一束百合,说是老伴生前最喜欢的花。

有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他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只为在喜欢的女孩生日那天,送她一束向日葵。

还有一个年轻的妈妈,她每次来,都会让她的女儿自己挑一朵最喜欢的花。

我听着他们的故事,把他们的心意,包进一束束鲜花里。

我发现,我卖的,不仅仅是花,更是一种情感的传递。

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满足感,是送外卖时,看到银行卡余额增长所无法比拟的。

五一劳动节那天,我接到了一个大订单。

是一个公司,要给他们的员工每人准备一束康乃馨,作为节日礼物。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给老王打了电话,请他临时过来帮我送货。

老王来了,看到我店里堆积如山的花,惊讶得合不拢嘴。

“兄弟……哦不,林老板!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我笑着递给他一瓶水:“王哥,别取笑我了。快来帮忙,送完这趟,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们俩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所有的花都送完了。

晚上,我请老王吃饭。

他告诉我,他儿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正在做后续的康M复治疗。

“多亏了你上次帮我,”老王有些动情,“不然我那次肯定要被罚惨了。”

“王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伟,说真的,”老王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我佩服你。一个女孩子,能靠自己打拼出这么一番事业,不容易。”

我笑了笑,没说话。

是啊,不容易。

但,值得。

第八章 回家的路

夏天的时候,我爸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想来我这里看看。

我没有拒绝。

我去火车站接他们。

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一年没见,我爸的背更驼了,我妈的头发,也全白了。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家乡特产,站在出站口的人群里,显得有些茫然和无措。

我跑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喊了一声:“爸,妈。”

我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我把他们带回我的出租屋。

那间我住了三年多的,不到十平米的小屋。

我妈看着屋里简陋的陈设,摸了摸那张硬板床,眼泪流得更凶了。

“傻孩子,你……你这几年,就是住在这里的?”

我点点头。

我爸沉默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握手楼,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没有带他们去我的花店。

我怕他们觉得,我把钱都花在了“虚头巴脑”的事情上。

第二天,我请了假,带他们去了市里最著名的景点。

我给他们买新衣服,带他们吃他们从没吃过的东西。

我想把我这几年亏欠他们的,都补回来。

晚上,我们回到出租屋。

我爸突然开口了。

“伟伟,带我们去你的店里看看吧。”

我愣住了。

“老张……你那个同事,都跟我们说了。”我爸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丝……骄傲。

我沉默了,然后点了点头。

我带着他们,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我的“伟伟的花店”。

正是傍晚,店里亮着温暖的灯光。门口和窗台上,摆满了盛开的鲜花,在夜色里,像一个童话里的小屋。

我爸妈站在门口,看着那块小小的招牌,久久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打开了店门。

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满屋的花香,扑面而来。

“爸,妈,进来吧。”我说,“这就是我的花店。”

他们走了进来,像两个好奇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店里的每一束花,每一件摆设。

我妈摸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轻声说:“真好看。”

我爸走到我的工作台前,看着那些包装纸和彩带,拿起一把我用惯了的花剪,在手里掂了掂。

“这几年,苦了你了。”他转过身,对我说。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跟他们聊起了我这三年的生活。

聊我送过的三万六千单外卖,聊我摔过的跤,受过的委屈,也聊我开这家店的初衷和梦想。

他们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我讲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我爸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出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

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伟伟,”他说,“是爸妈对不住你。我们……不懂你。”

我摇摇头,泪眼婆娑:“不怪你们。”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家里,有我跟呢。”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终于塌了。

我爸妈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星期。

临走前,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伟伟,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你三叔三婶托我们给你的。”

我愣住了。

“他们说,那三万是还当年的债,另外两万,是利息。他们说,对不住你。”我妈说,“涛子现在也学好了,去城里跟着人家学修车了,说要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我没有收那张卡。

我对妈说:“当年的恩,我还记着。这钱,就当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支持他学手艺了。让他好好干。”

送走爸妈,我回到我的花店。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五颜六色的花瓣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姐,”电话那头,是林涛有些生涩的声音,“我……谢谢你。”

“不客气。”我淡淡地说,“好好干。”

“嗯。姐,等我学出来了,过年……你还回家吗?”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那条通往远方的路。

“回。”我说。

家,永远是家。

只是,回家的路,不再是被动的选择,而是我主动的回归。

我,林伟,一个曾经的外卖女骑手,现在的花店老板,终于用自己的双手,挣来了回家的底气,和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