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离婚回娘家,每天让嫂子做饭伺候还掀桌,嫂子_带上你儿子滚

发布时间:2025-09-26 03:51  浏览量:2

门被敲响的时候,外头正下着瓢泼大雨。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像一万颗小石子在同时敲鼓。

我正从烤箱里端出新出炉的戚风蛋糕,满屋子都是甜得发腻的香气。那种温暖的、混着鸡蛋和牛奶的味道,总能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下来。

可门外那阵急促又犹豫的敲门声,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这层暖融融的空气。

我丈夫去开的门。

门一开,一股夹杂着雨水和泥土的湿冷气味就涌了进来,和我满屋子的甜香撞了个满怀。

门口站着小姑,还有她六岁的儿子,乐乐。

两个人像两只被暴雨淋透了的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轮廓。小姑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乐乐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满是惊恐的眼睛,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角。

他们身后,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行李箱,一半还泡在门外的积水里。

“哥。”小姑的声音又轻又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我丈夫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把他们往屋里拉。

“先进来,先进来,怎么搞成这样?”

我放下蛋糕,赶紧拿了干毛巾递过去。

小姑接过毛巾,却只是拿在手里,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客厅中央那盏温暖的明黄色吊灯,好像那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她的脸颊、她的下巴,一颗一颗地往下滴,在地板上砸开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渍。

“我离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

我丈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想问什么,但看着小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地扎了小姑一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还是忍住了,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带着乐乐去洗了个热水澡,给他换上了我儿子小时候的衣服,衣服有点大,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瘦小的身上,更显得他可怜。我给他冲了一杯热牛奶,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一直瞟向客厅里他妈妈的方向。

那晚,小姑就这么住了下来。

她住进了家里唯一空着的次卧,那个房间原本是我的甜品工作室。

为了给她腾地方,我熬了一整个通宵,把我的那些宝贝工具——烤箱、打蛋器、各种模具、成堆的烘焙书,还有我好不容易从国外淘回来的稀有糖霜和色素,一样一样地搬到了阳台的储物间里。

那些瓶瓶罐罐搬动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在为我这个小小的梦想,奏一曲告别的挽歌。

丈夫看着我忙碌,满眼都是愧疚:“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她刚回来,心情不好,让她先好好休息。”

那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避雨。雨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以为,我的忍让和体谅,能换来一丝安宁和感激。

可我错了。

暴雨只是一个开始,真正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梅雨季节,才刚刚拉开序幕。

小姑住下来的第一天,就在饭桌上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特意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排骨炖得烂烂的,筷子一夹就脱骨,汤汁酸甜可口,是我研究了很久的配方。

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然后,她把骨头吐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嫂子,你这糖放多了吧?齁得慌。”

我愣了一下,我丈夫赶紧打圆场:“是吗?我觉得正好啊,还是那个味儿。”

小姑没理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说:“盐也重了。我现在吃得清淡,吃不了这么咸的。”

她说话的语气,不是商量,不是建议,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挑剔和指责。

就好像,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厨子,而她,是那个需要被精心伺(shi)候(hou)的主顾。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笑着说:“行,那我明天注意,做得清淡点。”

她“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把那些她不爱吃的菜,都挑到了乐乐的碗里。乐乐小小的碗,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孩子看看她,又看看我,拿着勺子,不知所措。

从那天起,我的厨房,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

每天早上我一睁眼,小姑就会站在我卧室门口,等着我起床做早饭。

她从不自己动手,哪怕是热一杯牛奶。

“嫂子,乐乐想吃鸡蛋羹,要嫩一点的,别老了。”

“嫂子,我想喝粥,要白粥,多熬一会儿,熬出米油。”

“嫂子,今天豆浆别放糖。”

她的要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具体。我感觉自己不像这个家的女主人,倒像是个被她请来的保姆。

我做的饭菜,也总能被她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油了,就是腻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当着我的面,把我辛辛苦苦做好的菜,直接倒进垃圾桶。

“这么油,怎么吃?想让我得三高吗?”

冰冷的菜肴混着滚烫的汤汁,哗啦一下被倒掉,那声音,像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我丈夫看不下去,会说她两句:“小雅,你怎么回事?嫂子忙了一中午,你怎么能说倒就倒?”

小姑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哥,你现在也嫌我烦了是吗?我离了婚,无家可归,回来住几天,连吃顿合口的饭都不行吗?我知道,我碍着你们了,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她一哭,我丈夫就没辙了。他从小就疼这个妹妹,见不得她掉眼泪。

他只能转过头来,一脸为难地对我说:“她……她刚离婚,心情不好,你多担待点。”

又是这句话。

“多担待点。”

这四个字,像一个紧箍咒,把我牢牢地困住了。

是啊,她刚离婚,她心情不好,她可怜。

所以,我就活该被她当成情绪垃圾桶吗?

我的甜品工作室被她占了,我的生活节奏被她打乱了,现在,连我在厨房里仅有的一点乐趣和成就感,也要被她剥夺。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对我的劳动成果那种理所当然的践踏。

有一天,我接了一个熟客的订单,要做一个很复杂的翻糖蛋糕,是给一个五岁小女孩过生日的。我好说歹说,才跟小姑商量,借用一下午的房间。

我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又是烤蛋糕胚,又是调配颜色,又是捏糖人。那些小小的糖人,每一个都要花费我极大的心血。小女孩喜欢公主,我给她捏了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艾莎公主,那裙子上的褶皱,我用工具一点一点地压出来,眼睛里的光,我用最细的笔刷小心翼翼地点上去。

忙到傍晚,我终于做好了。看着那个精美得像艺术品的蛋糕,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心都是喜悦。

我把它放在桌上,准备等它晾干定型,就出去做晚饭。

结果,我刚在厨房洗了把脸,就听见次卧里传来乐乐的哭声,和“啪”的一声脆响。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那个我花了一下午心血做出来的翻糖蛋糕,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地摔在了地上。

那个漂亮的艾莎公主,头和身体分了家,粉色的裙子碎成了一片一片,沾满了地上的灰尘。

乐乐站在一边,吓得哇哇大哭。

小姑手里拿着一块蛋糕的碎片,正在往嘴里塞,嘴角沾满了奶油。

看见我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含糊不清地说:“这蛋糕做得也太甜了,给小孩子吃,不怕得蛀牙吗?”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不是一个蛋糕。

那是我的心血,我的作品,我的骄傲。

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毁掉了。

我看着地上的狼藉,看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的声音在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不就是一个蛋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做一个不就行了?你不是挺能干的吗?”

“再做一个?”我气得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个蛋糕我做了多久吗?你知道那些糖人我捏得多辛苦吗?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把手里的蛋糕碎片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我只知道,我儿子想吃,我就拿了。怎么,在你家,吃你一个破蛋糕都不行了?”

她的蛮不讲理,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理智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碎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丈夫闻声赶来,看到屋里的情景,也惊呆了。

他拉住我,对小姑吼道:“小雅!你太过分了!快给你嫂子道歉!”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小姑的嗓门比他还大,“是她自己把蛋糕放在这里,我儿子看见了想吃,我这个当妈的,能不给我儿子吃吗?她自己不收好,还有理了?再说了,不就是个蛋糕吗?值几个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甩在地上。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

那几张红色的钞票,像几片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的眼睛生疼。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尊重的问题。

她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没有尊重过我的劳动,没有尊重过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我丈夫把我拉回了房间,把门关上。

他抱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管好她。”

我趴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哭的不是那个被毁掉的蛋糕,而是我那份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心意。

还有我对这个家,摇摇欲坠的信心。

从那以后,我和小姑之间,连表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了。

我们俩就像两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刺猬,只要一靠近,就会把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乐乐变得越来越沉默,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抱着一个旧旧的奥特曼玩偶,不说话,也不跟人交流。有时候,我看见他会偷偷地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我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孩子是无辜的。

可我一看到他那张酷似小姑的脸,心里的火就压不住。

我开始躲着他们。

每天等他们吃完饭,我才从房间里出来,随便吃点剩饭剩菜。

我不再费心做什么大餐,每天就是简单的家常菜。

可即使这样,小令依然不肯放过我。

她开始变本加厉。

她会在我拖地的时候,故意把果汁洒在地板上。

她会在我洗衣服的时候,把深色的袜子扔进浅色的衣物里。

她会趁我不在,溜进我的卧室,翻我的东西,把我的化妆品弄得一团糟。

她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用尽一切幼稚又恶毒的手段,来宣泄她的不满,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我丈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他不止一次地跟小姑谈,可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小姑只会哭,只会说:“你们都嫌弃我,你们都巴不得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可她嘴上说着要走,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没有挪动过。

我知道,她没地方可去。

她离婚的时候,是净身出户。她以前是全职太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没有朋友。

这个家,是她唯一的退路。

可她却在亲手把这条退路,一点一点地堵死。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是周末,我丈夫公司有急事,一早就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我,小姑,还有乐乐。

中午,我做了三鲜面。面条是手擀的,很有嚼劲。汤头是用鸡架和猪骨熬了一早上的,奶白奶白的,鲜得掉眉毛。配菜有虾仁、香菇和青菜,我还特意给乐乐卧了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我把面端上桌,自己那碗还没来得及吃,就去阳台收衣服。

等我收完衣服回来,就看见小姑正黑着一张脸,用筷子在碗里使劲地搅来搅去。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嫂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一头雾水:“什么故意的?”

“你明知道我不吃虾,你还放这么多虾仁!你是想让我过敏死吗?”她的声音尖锐得刺耳。

我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说过自己对海鲜有点过敏。可她来了一个多月,我做过好几次海鲜,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我赶紧解释:“对不起,我忘了。那你别吃虾仁,吃点别的。”

“别吃?”她冷笑一声,“这汤里,这面里,全都是虾的腥味,你让我怎么吃?”

我忍着气,说:“那……那我再给你下碗阳春面吧。”

“不用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面,狠狠地朝地上一摔!

“哗啦——”

白色的瓷碗在地上碎裂开来,滚烫的面汤和面条溅得到处都是。

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乐乐的腿上,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的脚边,就是那些碎裂的瓷片和狼藉的食物。

那碗面,就像我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忍耐和委屈,被她毫不留情地摔了个粉碎。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神里那种毁掉一切的疯狂。

我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终于,“崩”地一声,断了。

那一刻,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感觉不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不到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那张可憎的脸。

我所有的愤怒、委屈、压抑,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指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句话。

那句我憋了很久很久,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

“带上你儿子,滚!”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餐厅里回荡,带着一丝我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和决绝。

小姑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隐忍的我,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她的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

“你……你让我滚?”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在发抖,“这是我哥家,也就是我家!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让我滚?”

“外人?”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我是外人。我这个外人,给你当牛做马一个多月,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结果伺候出仇来了是吗?你但凡有一点感恩之心,但凡把我当成一家人,都不会这么对我!”

“我把你当成家,你把我的工作室占了,把我的心血毁了,现在,还把我的饭碗给砸了!你告诉我,这是哪门子的一家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喷薄而出的火焰。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这个家,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你走!现在就走!马上走!”

我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吼着。

乐乐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哭得更大声了,他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抱住小令的腿:“妈妈,妈妈,我怕……”

小姑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她抱着儿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酸腐气味,和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丈夫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和我们两个怒目而视的女人,还有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

“这……这是怎么了?”

小姑一看到他,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哥!她……她让我滚!她让我带着乐乐滚出这个家!”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丈夫的目光,在我脸上和小姑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地上的那堆碎片上。

他眉头紧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过来劝我,“多担待点”。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再那么说,我就连他一起骂。大不了,这日子不过了。

可是,他没有。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小姑,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

“小雅,收拾东西吧。”

小姑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个从小到大最疼她,最护着她的哥哥。

“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收拾东西。”我丈夫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家,已经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你嫂子说得对,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哥,连你也要赶我走吗?我是你亲妹妹啊!”小姑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嘶吼着,“我被男人抛弃了,现在连我唯一的亲人也不要我了!你们是不是都巴不得我去死?”

“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要让你学会自己站起来!”我丈夫的眼睛也红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怨自艾,迁怒别人,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出气筒!你以为你是在惩罚谁?你是在惩罚你自己!是在惩罚乐乐!”

他指着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的乐乐。

“你看看乐乐!他才六岁!他这一个多月,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吗?他每天活得小心翼翼,看你的脸色,看我们的脸色!你忍心让他跟着你过这种日子吗?”

“你如果真的为了他好,就应该振作起来!去找个工作,去租个房子,去给他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赖在这里,毁掉我们这个家,也毁掉你自己!”

丈夫的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小姑用眼泪和抱怨堆砌起来的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懦弱又自私的内核。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走进了次卧。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收拾东西的声音。

我丈夫拉着我,开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残局。他把碎瓷片扫进垃圾桶,把地上的汤汁擦干净。

整个过程,我们俩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当我看到他蹲在地上,用抹布仔细擦拭地板的背影时,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他比我更心痛。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可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委屈,有愤怒,有心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温暖。

半个小时后,小姑拉着行李箱,牵着乐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但脸上却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走到门口,没有回头,也没有跟我们说再见。

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乐乐,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跑到我面前。

他仰着小脸,看着我,黑漆漆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彩泥捏成的奥特曼。

捏得很粗糙,颜色也涂得歪歪扭扭。

“阿姨,”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怯生生的,“对不起。那个公主……是我弄坏的。”

“那天,我看到它很漂亮,就想摸一下。妈妈不让,我就偷偷地……结果,不小心把它碰掉了。”

“妈妈怕你骂我,所以才……才说是她弄的。”

“阿姨,你别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我们……我们不住你家了,你别赶我们走……”

孩子断断续续的话,像一颗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看着他手里那个丑丑的奥特曼,再看看门口那个僵硬的、不肯回头的背影。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姑那些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那些尖酸刻薄的挑剔,那些疯狂的破坏欲……

或许,不全是因为恨。

也有一种,笨拙的、扭曲的保护。

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的孩子,哪怕这种方式是伤害别人。

她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她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龇着牙,竖着刺,攻击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因为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而我,只看到了她的刺,却没有看到她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所有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蹲下身,摸了摸乐乐的头,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奥特曼。

“阿姨不生气了。”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乐乐,你告诉阿姨,你爸爸……他是不是……打过你妈妈?”

这个问题,我问得很突兀。

但我就是有这种直觉。

一个正常的女人,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或许会消沉,会抱怨,但绝不会像小姑这样,充满了攻击性和毁灭欲。

除非,她在那段婚姻里,经历了超乎寻常的痛苦。

乐乐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低下头,小声说:“爸爸……他喝酒了,就打妈妈。他还……还把妈妈最喜欢的花瓶,都摔了。”

“他还说,如果妈妈敢告诉别人,就……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孩子的童言无忌,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丈夫也听到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那个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抬头看向门口的小姑。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我站起身,慢慢地向她走去。

“别走了。”我说。

她的身体一震,却没有回头。

“留下来吧。”我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像一块铁。

“对不起。”我说,“是嫂子不好。嫂子不该那么说你。”

她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那张一直以来都写满了刻薄和挑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脆弱和悲伤。

“嫂子……”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一刻,我们俩,像两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然后,抱头痛哭。

那晚,小姑第一次,跟我说了她的事。

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

她的前夫,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温文尔雅、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可一回到家,关上门,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尤其是喝了酒之后。

他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小姑拳打脚踢。

菜咸了,是错。地没拖干净,是错。说话声音大了,也是错。

他摔东西,骂脏话,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她。

他说她是社会的寄生虫,是他养的一条狗。

小姑想过反抗,想过离婚。

可每次她一提出,换来的,就是更变本加厉的暴力。

他威胁她,如果敢离婚,如果敢把这些事说出去,他不仅要让她净身出户,还要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儿子。

为了乐乐,小令忍了。

她把所有的伤口,都藏在厚厚的衣服底下。把所有的眼泪,都咽进肚子里。

她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每天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乐乐的笑脸。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发现,那个男人,不仅打她,还开始对乐乐动手。

有一次,乐乐不小心打翻了牛奶,他就把六岁的孩子,拎起来扔在沙发上,用皮带抽他的屁股。

小姑疯了一样地冲上去,护住儿子,用自己的背,替孩子挡下了所有的毒打。

那天晚上,等那个男人睡着后,她抱着身上全是伤的乐乐,逃了出来。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全是乐乐的衣服和玩具。

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以为,这里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可是,长期的压抑和恐惧,已经让她的心理,变得扭曲。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我们求助,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痛苦。

她害怕,怕我们不相信她,怕我们觉得她丢人。

更怕那个男人,会找上门来,把乐乐抢走。

所以,她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

她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伤口。

她用挑剔和刻薄,来发泄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她毁掉我的蛋糕,摔掉那碗面,其实,是在摔碎那个懦弱无能、任人欺凌的自己。

她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

她说:“嫂子,我看到你那个工作室,看到你做的那些漂亮的蛋糕,我就嫉妒。我嫉妒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嫉妒你,有一个疼你的丈夫。我嫉妒你,可以活得那么有尊严。”

“我看到你,就想到了以前的我。我也喜欢画画,喜欢做手工。可是,结婚以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和这个家。我没有了自己,没有了梦想。我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不是故意要毁掉你的蛋糕的。只是,当我看到那个漂亮的公主时,我就想,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可以像公主一样活着,而我,却要活在地狱里?”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把它摔了,就好像,把那个不公平的世界,也一起摔碎了。”

听着她的讲述,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

我无法想象,在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绝望。

而我,却只看到了她的蛮不讲理,却从未想过去探究,她背后的原因。

我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就像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说,“以后,有我们呢。有哥,有嫂子,我们一起保护你,保护乐乐。”

我丈夫坐在旁边,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骂自己混蛋,骂自己瞎了眼,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妹妹的异常。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聊了很久很久。

我们把所有的误会,所有的隔阂,都摊开来说。

窗外的夜,很深。

但屋子里的灯,却很亮。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家,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丈夫就请了假,带着小姑,去找了最好的律师。

我们开始搜集证据,准备起诉那个男人。

过程很艰难。

那个男人势力不小,到处找关系,给我们施压。

他还几次三番地跑到我们家门口来闹,骂小姑是疯子,是白眼狼。

有一次,他甚至想冲进来抢乐乐。

我丈夫直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温文尔雅的丈夫,露出那么凶狠的一面。

他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说:“你再敢动我妹妹和外甥一下,我让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

我报了警。

警察来了,把他带走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律师的帮助下,我们拿到了他家暴的证据。

法庭上,小姑鼓起勇气,站上了证人席。

她把那些年所受的委屈和伤害,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到骨子里的男人,眼神里,不再有害怕,只有坚定。

她说:“我以前,总觉得,女人离了婚,天就塌了。我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未来的生活。可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离开你,才是我和孩子,新生的开始。”

官司,我们打赢了。

小姑不仅顺利地离了婚,还拿到了乐乐的抚养权,和她应得的财产。

那个男人,也因为家暴,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透过法院门口的梧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

小姑站在阳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干净又明亮。

生活,开始慢慢地回到正轨。

小姑没有再搬出去。

她说,她想等自己真正有能力了,再给乐乐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我的甜品工作室,又重新开了张。

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帮手。

小姑开始跟着我,学做甜品。

她很有天赋,尤其是画画。她设计的蛋糕图案,总是特别有创意,特别好看。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是刺。

她会主动帮我做家务,会陪我一起去买菜。

饭桌上,她会笑着说:“嫂子,你今天这个鱼烧得真好吃,教教我呗。”

乐乐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孩子。

他变得开朗了,爱笑了,会主动跟我们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他会抱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叫我“大妈妈”。

有时候,我看着厨房里,那个系着围裙,认真打发着奶油的小姑,看着客厅里,那个和我丈夫一起拼乐高的乐乐。

我会恍惚。

好像之前那一个多月的鸡飞狗跳,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生活,还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美好。

有一天,小姑拿着她自己做的第一个完整的蛋糕,来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水果蛋糕,奶油抹得不是很平整,水果也摆得有点乱。

但,那是她亲手做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嫂子,这个,送给你。谢谢你。”

我笑着接过蛋糕,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奶油很甜,蛋糕很软,水果很新鲜。

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我说:“小雅,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要谢谢你。”

她愣住了:“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明白。家人,不只是在风和日丽的时候,一起分享阳光。更是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一起撑起一把伞。”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而是一个讲情的地方。”

“以前,是我太计较了。我只想着我的付出,我的委屈,却忘了,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有困难,我们,就应该帮你。”

小姑的眼圈,又红了。

她走过来,抱住了我。

“嫂子,有你们真好。”

我也抱紧了她。

窗外,阳光正好。

我仿佛又闻到了,那天下午,满屋子的,甜得发腻的香气。

我知道,这一次,这香气,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刺破了。

因为它,已经融入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心里。

后来,小姑用法院判给她的那笔钱,和我一起,把那个小小的甜品工作室,扩大成了一家临街的店铺。

店名,是她起的。

叫“雨后”。

她说,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雨季。

有时候,会遇到连绵的阴雨,让人心情烦闷。

有时候,会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措手不及。

但是,没关系。

只要家人在身边,只要心里有光。

那么,再大的雨,也总有停的时候。

而雨后,总会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