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纪实文选144—进出祁连山 王文

进出祁连山王文

选自中共张掖地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红西路军史料》第6辑，1988年10月，第108—110页。

王文，1917年生，安徽金寨人。1931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4年 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任西路军红三十军政治部通讯连指导员，红三十军军 部冲锋连连长，红三十军政治部主任李天焕的警卫员。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天津市公安局副局长等职。1992年逝世。

1937年3月间，我们辗转祁连山后，于4月中旬走出祁连山，到 石包城。此地距安西城约75公里，红西路军一部在祁连山冰天雪地里 行军43天，一路上尽是一片被严寒风雪封锁着的银白色的“世界”,不 仅如此，还无人居住，空中也看不到有鸟飞，指战员们身上少衣，肚里 缺食。有许多同志没有鞋袜穿，甚至有许多同志连草鞋穿也没有，怎么 办呢?用一片毛毡把脚包上，其中有的毛毡片太小，脚只能包一半，就 这样在祁连山里行军，爬冰踩雪40余天，红军艰苦的生少，用笔墨是 难以形容的。但在这种情境下，指战员们士气高涨，不悲观，不失望， 在党的领导下，团结一致，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奋勇前进。

走出祁连山，经石包城、万佛峡、踏实等地到安西城郊。1937年4 月24日晚上，红西路军以三十军为主攻，攻城时发现城墙每个垛子上 有一碗油灯，由于当时对城里的敌情不明，因此，攻城部队遭到敌人机 枪、步枪的猛烈射击，使攻城部队受到不应有的伤亡，这说明安西城里 不是少数敌人。

我军攻城不下，即撤离到安西城外围坚持了一天，到晚上，我军 继续向西行过疏勒河(该河是沙河，走时不小心就会陷下去),部队走 出90里地，天亮时到达白墩子，首长命令部队休息，烧开水喝。水还 没有烧开，我骑兵连跑来报告：“敌人骑兵追上来了。”首长又指示：“同志们，敌人骑兵追来了，不要惊慌，以密集队形向西前进。”总直属队 和三十军军直属队约500人到红柳园子附近的一个小山上，看到敌骑兵 从公路两侧包围上来，距我们几百米远停了下来。首长说：“将红旗都 拿出来。”我们用棍子、扁担，把红军连队的红旗套上树立起来。敌人 骑兵看到山上有十多面红旗，以为红军有十多个连在这个山上，因此敌 骑兵不敢进攻。

我们坚持到天黑，三十军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带二六七、 二六八两个团不到1000人来到一起。李卓然、黄超、黄火青、李先念、 程世才、李天焕等领导人坐在一起开会，决定：总直、军直往北进入沙 漠地带；二六七团坚守这个山头阵地，担任掩护任务；二六八团沿公路 向西去星星峡。进入沙漠地带的人、马、骡三天没有喝上一滴水，人们 渴得口干唇裂。我看到有的同志实在渴得很，将自己尿一点尿用小洋瓷 碗接着喝下去。沙漠地带气候变化异常，刮起大风来，什么都看不见， 前面走的人拍手，后面走的人听到响声再朝响声方向走。有时天晴，太 阳晒得热起来，如同在火炉里烤的一样；有时冷起来特别冷，在沙漠里 行军情景真是一言难尽。

第三天的下午部队走到不高的山跟前休息，看到山上有些小树，军 长程世才站在山顶上，用望远镜看到公路上有人骑骆驼，一个骆驼背上 骑着三个人。正在这个时候，军部侦察员回来向军长、政委报告：公路 上骑骆驼的是二六八团的人，这个小山那边有水。指战员们听到这个好 消息都十分高兴，人、马、骡立即翻过山喝水，水清真好喝。人们背着 小米袋子，将小米倒出来给骡马吃，指战员们吃了干粮后，继续前进。

走出不远，我们又看见一辆汽车上有红旗子、青天白日旗各一面， 车上有二六八团参谋长，可能是饶子健，还有驻星星峡友军的一名少尉 军官坐在汽车上，是接我们到星星峡的。我记得凡是骑马的，马也不骑 了，都上了汽车，警卫员也都上了汽车，我是警卫员之一，当然一同上 了汽车，很快就到了星星峡。

晚上吃饭，桌上摆着刀、叉、勺、面包、牛羊肉等。我们坐下来， 我看你，你看我，大家互相看，怎么吃?干脆用手拿着吃，大伙边吃边 笑。反正那天晚上我们坐的桌子都是如此，不知别的桌子上是否和我们 一样吃饭。因为房子少，桌子少，我们是分批就坐吃的。

我们在星星峡住时，看到由迪化方向来过几次飞机，开始在星星 峡以东细沙滩地空投牛、羊肉罐头，碗筷、大饼等物，结果大都被摔坏 了。后来在原地用两匹白布摆成十字架，这是我和同志一起做的。打此 以后，飞机来了，看到有目标就降落下来，这样运来了苏式步机枪、牛 肉、羊肉、大饼、被子、衣服、鞋袜等都完整无损。当每个指战员领到 上述东西时，都很高兴，并同声说：同志们!我们有今天，又领到这些 新东西，我们感谢党中央对我们的关怀。

1937年5月间，由陈云等同志(驻共产国际的代表)从新疆迪化 带来几十辆汽车来到星星峡，接我们去迪化。我们听到这个好消息，许 多同志感动得流出眼泪。我们到迪化直接住进纺织厂，不久听说盛世才 要来看望我们，工作委员会李卓然等领导同志指示：各连队全体指战员 动员起来，务必将住的房子周围卫生搞好，屋内卫生同样搞好，内务要 整洁，大门口要增加哨兵，房顶上加岗，还要架起几挺轻机枪。各连队 按上级指示都照办了。事后，工委领导同志检查过一次，认为不错。

一天上午10时左右，盛世才坐着汽车来到纺织厂大门口。车停后， 盛走出汽车，右手一摆，跟他来的卫士们立即停止。跟盛来的号称一个 骑兵团，马都是枣红色马，这些马和人都没有进纺织厂大门。盛身披斗 篷，脚穿黑皮马靴，他一走进大门，大门口就有李卓然、黄超、李先念、 黄火青、程世才、李天焕等领导同志的迎接到会客室。约坐半小时，盛 提出要看我们部队的驻地和营房。之后，由领导同志陪同盛到各连队驻 地营房参观。当时，部队都在上课(政治课、文化课),盛看到部队都 在上课，营房内外卫生好，内务也很整洁，连声叫好。

红西路军一部到迪化时，新疆驻南疆的一个师叛变了，他们自己正在打仗，盛世才将驻东门外的部队调去打叛军去了，在此情况下，让我 们由纺织厂迁移到东门外各营房住下。这时，我各大队、干部队，开始 正规学文化，包括有小学、初中、高中等课程，还要学炮兵、汽车、装 甲车、医生、护士等专业课程。总之，学习很紧张，指战员们信心很足， 都愿学好。

1937年7月7日，全国抗日战争爆发后，盛世才又来东门外红西 路军工作委员会驻地看望大家。当于由李卓然、李先念、黄超等八位领 导人接见了他，大家互相问候后，紧接着谈起中国青年和抗日战争的前 途问题。约两个小时后，盛离开工作委员会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