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堂叔要来我家旅游,我取消自己的计划,谁成想他反手一个转账
发布时间:2025-09-18 22:27 浏览量:1
引子
“小立啊,五一我过去你那儿待几天,看看你和小宇。”
电话那头,堂叔陈建国的声音带着点不容商量的热络。我正拿着抹布擦拭书架,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差点碰倒一摞备课资料。
“叔?您要来?真的啊?”我有些惊喜,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还有假?票都看好了,就住你家,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我赶紧说,“您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家里小,怕您住不惯。”
“都是自家人,说那外道话。”陈建国在那头笑了,“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到前一天再给你电话。”
电话挂断,我心里像投进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客厅里,妻子晓琳正辅导儿子小宇写作业,闻声抬头看我:“谁啊?”
“我堂叔,说五一要来旅游。”
晓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放下手里的红笔:“来几天?”
“没说,估计得把五天假都待满吧。”我边说边盘算着。家里就两间卧室,叔来了只能睡客厅的沙发床。还有,五一我们原本订好了去黄山的车票和酒店,一家三口盼了大半年了。
“那咱们的黄山……”晓琳的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失落。
我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长辈难得来一次,总不能往外推吧。黄山以后还能去。”
“以后是以后,小宇都念叨多久了。”晓-琳瞥了一眼埋头写字的孩子,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而且你叔那个人,好面子,吃穿都讲究,咱们家这条件……”
我知道她的顾虑。堂叔前些年在南方做生意发了家,是我们老家那一辈里最有出息的。每次回乡,都是好烟好酒地散,派头十足。而我,一个普通的中学历史老师,晓琳是医院的护士,日子过得精打细算,房贷和孩子的教育支出像两座大山压在肩上。
“没事,咱尽心招待就是了。情分比什么都重要。”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也像是说服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种既期待又焦虑的气氛里。我默默地退掉了去黄山的车票和酒店,光手续费就扣了两百多,心里一阵肉疼。晓琳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客厅的沙发床收拾出来,换上新的被褥,又列了一张长长的购物单,从茶叶到拖鞋,从水果到鲜花,生怕哪点招待不周。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愧疚。为了所谓的“情分”,牺牲了家人的快乐和本不宽裕的开销,这真的对吗?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做人,不能只顾自己。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下午,我正琢磨着晚上去哪个馆子给堂叔接风,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我点开一看,是堂叔发来的。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小立,叔临时有急事,过不去了。招待你的钱给你打卡上了,五万,别嫌少。”
我愣住了,举着手机,像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什么意思?人来不了,钱到了?
我下意识地点开银行APP,一条新的入账提醒赫然在目,数字后面那一串零,刺得我眼睛生疼。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嘲笑我这几天的郑重其事。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不是招待,这是施舍。
晓琳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刚洗干净的黄瓜,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你叔的电话?”
我没说话,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完短信,又看到银行余额,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张了张嘴,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也好,省得折腾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她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什么叫“也好”?我取消了全家的旅行,我搭上了时间和精力,我准备好了一切,就为了这份亲情。结果,亲情没来,来了五万块钱。
这算什么?对我精心准备的一场明码标价的收购吗?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这个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一章 钱是好东西
“什么叫也好?”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晓琳,你觉得这事儿挺好?”
晓琳把黄瓜放在茶几上,避开我的目光,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叔他人没来,心意到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心意?这是心意吗?”我提高了音量,胸口一阵憋闷,“他把我们当什么了?酒店吗?觉得取消了预订,赔点钱就两清了?”
“陈立,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晓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叔也是好意,可能他就是那种习惯用钱表达感情的人。”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为了他,把我跟你的结婚纪念旅行给取消了!我为了他,把小宇盼了一年的黄山行给退了!我忙前忙后,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着他来,感受一下家里的热乎气。结果呢?人家一张机票钱,就把我这点热乎气全给打发了!”
我越说越激动,感觉一股火在心里烧。这火不是对着堂叔,更是对着自己。是我,一厢情愿地把亲情看得那么重。
内心独白:我到底在气什么?气堂叔的轻慢?还是气自己的天真?或许都有。我像一个准备了满汉全席的厨子,客人却在门口扔下一张饭票说不吃了。菜没动,可我的心,凉了。尊严这东西,在五万块钱面前,好像一文不值。
晓琳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委屈。可日子不是光靠情分过的。这五万块钱,能给小宇报个好点的辅导班,能把下半年的房贷还了,能让我们喘口气。你非要为了那点虚无缥Miao的面子,跟钱过不去吗?”
“面子?这是面子问题吗?这是尊重!”我盯着她,“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亲情、尊重、我们的牺牲,都能折算成人民币?”
“我没这么说!”晓琳也来了火气,“陈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清高,你了不起!可家里的柴米油盐,孩子的补课费,哪样不要钱?你叔这笔钱,是及时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和晓琳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小宇在房间里似乎听到了争吵,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妈?”
晓琳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房间,关门前留下一句:“钱我不会退的,家里的情况就摆在这。”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墙上那张我们一家三口在公园拍的全家福,笑得那么灿烂,此刻看来却无比讽刺。
我拿出手机,找到堂叔的号码,想打电话过去,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我能说什么?说你这钱侮辱了我?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在堂叔看来,也许这真的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他一个大老板,时间宝贵,用钱来弥补时间的空缺,在他那个世界里,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内心独白:是我错了吗?是我太固执,太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吗?晓琳说得对,钱是好东西,能解决很多问题。可我心里那个坎,就是过不去。我教学生历史,讲气节,讲风骨。轮到自己,难道就要为了五万块钱,把这些都扔到脑后?
我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最后还是没把电话打出去。我把钱转回给堂叔,附言写道:“叔,心意领了,钱您自己留着用。家里随时欢迎您来。”
然而,不到一分钟,钱又被转了回来。堂叔的微信消息也跟着来了:“小立,给你就拿着,跟叔还客气什么。听话。”
那句“听话”,像长辈在训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我再次把钱转过去。
对方再次退回。
来回拉锯了三四次,最后,堂叔发来一条语音,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陈立,你是不是觉得叔有钱烧的?给你你就收着!再退回来,就是看不起我了!”
语音里,背景嘈杂,似乎还有人在旁边催促他。
我无力地垂下手臂,手机掉在沙发上。
看不起他?我只是想看得起自己。
这件事,就像一根鱼刺,不偏不倚地卡在了我和晓琳的喉咙里。
第二章 一块钱的裂痕
五一假期剩下的几天,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和晓琳几乎不说话。她照常做饭、洗衣、辅导孩子,只是不再跟我商量任何事。那五万块钱,像个幽灵,盘踞在我们的银行账户里,也盘踞在我们之间。
我知道她动了那笔钱。她给小宇买了一台新的学习电脑,花了七千多。又在网上报了一个昂贵的数学思维课,预付了一万。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我是在看到快递盒子和缴费通知时才知道的。
我没有质问她,我知道问了也是一场争吵。我们就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合租客,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小宇是家里最敏感的温度计。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吃饭的时候不敢大声说话。拿到新电脑,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只是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声说:“爸,谢谢你。”
我心里一酸。孩子以为电脑是我同意买的。我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好用,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
内心独白:我能怎么说?告诉孩子,这钱来路不明,用得不光彩?我不能。在大人的世界里,有太多无法对孩子言说的复杂和不堪。我只能选择沉默,用这种方式维护着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最后的体面。可这体面,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假期结束后,我回到学校上课。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我感到一阵恍惚。我给他们讲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讲陶渊明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回到现实,我自己却被五万块钱困住了手脚。
办公室里,同事老王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哎,陈老师,听说了吗?高级教师的职称评选,今年好像有新动向。”
老王是我校的“消息通”,他说的“新动向”,往往八九不离十。
“什么动向?”我心不在焉地问。
“据说,除了常规的论文、公开课,还要看一个‘综合贡献分’。说白了,就是看你给学校拉了多少赞助,或者在外面得了什么有分量的奖。”老王撇撇嘴,“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老实教书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高级职称,是我奋斗了快十年的目标。它不仅关系到工资待遇,更是一种职业上的认可。前几年的评选,我都因为论文差了点火候而落选。今年,我精心准备了一年,自认为十拿九稳。
“综合贡献分……”我喃喃自语。我一个普通老师,哪来的资源去拉赞助?
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你教学成绩好,学生喜欢,这都是优势。不像我,混日子罢了。”他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下午,教导主任找我谈话,先是肯定了我近期的工作,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学校正在筹备一个“校史展览馆”,经费有点紧张,问我有没有什么社会关系,能帮忙“化缘”。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在给我暗示,也是在给我出难题。
走出主任办公室,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所谓的“匠心精神”,在这些条条框框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认真备好每一堂课,关心每一个学生,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回到家,晓琳正在厨房忙碌。锅里炖着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见我回来,很自然地问:“今天累不累?马上就开饭了。”
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争吵。
饭桌上,我鬼使神差地提起了职称的事。
晓琳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别想太多,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都心知肚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晓琳忽然在黑暗中开口:“陈立,那笔钱,要不……你拿去用吧。”
我浑身一僵。
“你别误会,”她急忙解释,“我不是说让你去送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这笔钱,去报个名家工作室,或者参加个全国性的教学研讨会,拿个奖回来,不也算是‘综合贡献’吗?这钱,得花在刀刃上。”
我没有说话。她的提议,很理智,很正确,甚至可以说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可我心里,就是觉得别扭。
内心独白:用堂叔的钱,去换我的前途。这听起来像一个魔鬼的交易。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职业尊严,难道最后也要靠这笔“施舍”来的钱去维护吗?我仿佛看到自己的人格被切成两半,一半在讲台上道貌岸然,一半在现实里卑躬屈膝。
“再说吧。”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我知道,这个“再说”,其实就是拒绝。
我和晓琳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因为这件事,又扩大了一分。它始于五万块钱,却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不断地撕裂着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
第三章 沉默的战争
家,成了一个沉默的战场。
我和晓琳之间的交流,简化到了极致。“饭好了。”“我吃了。”“孩子睡了。”每一句都是陈述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她不再跟我争论那笔钱的用法,而是用行动表达她的立场。她给家里换了新的窗帘,给小宇买了价格不菲的篮球鞋,甚至给自己也添置了两件新衣服。每一次花销,都像是在无声地向我示威:你看,钱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只有你固执地守着那点可笑的自尊。
我则用我的方式进行抵抗。我比以前更晚回家,常常在办公室备课到深夜。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试图在三尺讲台之上,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掌控感。
学校的“校史展览馆”项目启动了,老王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一笔两万块的赞助,教导主任在全体教师大会上对他大加赞扬。老王春风得意,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炫耀。
我心里不是滋味,但依旧埋头做自己的事。我花了一个星期,整理出了一套关于本地历史变迁的教学课件,准备参加市里的公开课比赛。这是我唯一能为职称评定加码的途径了。
一天晚上,我正在书房准备课件,晓琳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我桌上。这是冷战开始后,她第一次主动示好。
“还在忙?”她问。
“嗯,比赛快到了。”我头也没抬。
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陈立,我们谈谈吧。”
我停下手中的鼠标,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灯光下,我发现她眼角多了几条细纹,显得有些疲惫。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她说,“但我们是夫妻,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小宇都看出来了,他这几天都不怎么笑了。”
提到儿子,我的心软了一下。
“那你想谈什么?”
“谈钱,也谈我们。”晓琳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表情很认真,“那五万块钱,我已经花了两万多。剩下的,不到三万。我知道你不想用,但评职称的事迫在眉睫。老王都走在前面了,你再这么清高下去,今年又得陪跑。”
“所以呢?”我冷冷地问。
“所以,我希望你能现实一点。”她的声音也硬了起来,“我托我科室的主任打听了,市教育报有个版面,可以发教学论文,一篇三千。你写两篇,不就有了吗?还有那个全国性的研讨会,参会费一万,但能拿个国家级的证书。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业绩!”
我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把一切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把我的前途和我最不齿的方式,明码标价地摆在了我面前。
“晓琳,你变了。”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变!是这个社会变了!”她激动地站起来,“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辛苦了那么多年,最后因为所谓的‘原则’,被别人比下去!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是我错了。我错在以为,我们是一路人。”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我坚守的东西,在最亲密的人看来,却是迂腐和不识时务。我们的价值观,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曾经以为可以并肩前行,如今才发现,早已去向了不同的远方。家庭的理解,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你……”晓琳气得说不出话,眼圈红了。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出书房,门被她“砰”的一声带上。
那声响,像一声惊雷,炸碎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温情。
我知道,这场沉默的战争,已经升级了。转折点,就在眼前,要么彻底爆发,要么,就此沉沦。
第四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公开课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几乎是以一种自虐的方式投入其中。白天上课,晚上修改课件,周末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遍地演练。
我试图用这种方式,向晓琳,也向自己证明,不靠那笔钱,我一样可以。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比赛前三天,我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他用一种遗憾又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我,代表学校去市里参赛的名额,换成了老王。
“为什么?”我攥着电话,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的课件和教案,不是已经通过审核了吗?”
“是这样的小陈,”主任在电话那头打着官腔,“你的课确实准备得很好,但老王他……他为学校的校史馆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学校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要给予鼓励。这也是‘综合素质’的体现嘛。”
“突出贡献?”我冷笑一声,“不就是两万块钱吗?”
“话不能这么说。”主任的语气严肃起来,“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电话被挂断了。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喧闹的操场,学生的笑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耳朵。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精心准备的一切,瞬间成了一个笑话。
所谓的“匠心”,在“人情”和“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我一直坚守的职业尊严,被人轻而易举地踩在了脚下。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喝了酒。一个人坐在小区楼下的小饭馆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廉价的白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也麻痹着我的神经。
我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客厅的灯还亮着,晓琳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一身酒气地进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喝酒了?”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想绕过她回房间。
“陈立,你站住。”她叫住我,“出什么事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转过身,看着她,自嘲地笑了:“出事了?是啊,出大事了。我的参赛名额,被老王顶了。因为他给学校拉了两万块赞助!这个世界的公平!”
晓琳愣住了,脸上一片错愕。
“你现在满意了?”我一步步逼近她,声音里充满了讥讽,“你不是一直说我死脑筋,说我清高吗?现在好了,我被现实狠狠地教训了!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
“我没有……”晓琳的嘴唇在颤抖。
“你没有什么?你早就料到了,不是吗?你早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钱寸步难行!你早就想看我低头的样子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晓琳被我的话刺伤了,她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地瞪着我,“我为你着急,为你打算,在你眼里就成了这样?陈立,你摸着良心说,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为了你自己!”我口不择言地吼道,“为了你那点物质上的虚荣心!”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我愣住了,晓-琳也愣住了。她举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瞬间决堤。
这是我们结婚十年来,她第一次动手打我。
这一巴掌,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伤人。它彻底打碎了我们之间仅存的最后一丝情分。
内心独白:脸颊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里的疼。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是并肩作战的队友,而成-了互相伤害的敌人?那五万块钱,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我们婚姻里所有的猜忌、不满和隔阂。
晓琳捂着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转身跑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
我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客厅里,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泪水和我的愤怒。我看着紧闭的房门,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这根稻草,终于还是压了下来。
第五章 一通来自故乡的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晓琳陷入了彻底的决裂。
我们分房睡。我在家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她出来的时候,我就躲进书房。我们像两只互相戒备的刺猬,用沉默和冷漠包裹自己,也刺伤对方。
小宇成了家里唯一的传声筒。
“爸,妈让你吃饭。”
“妈,爸说他吃过了。”
孩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和困惑。我看着他日渐消沉的小脸,心如刀割,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学校里,老王因为即将代表学校参赛,成了办公室的红人。同事们围着他,恭维的话不绝于耳。我则成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没人敢跟我多说一句话,生怕触及我的伤口。
我递交了辞呈。
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个我曾经热爱的讲台,已经让我感到了窒息。我无法再心平气和地给学生们讲述那些关于理想和风骨的故事,因为我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言行不一的懦夫。
教导主任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见我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多说。他大概也觉得,我这样的“刺头”,走了反而是件好事。
我收拾好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抱着一个纸箱走出校门。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熟悉的教学楼,夕阳下,它显得庄严而又陌生。我在这里度过了十年的青春,如今,却要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告别。
回到家,晓琳不在,大概是上夜班去了。小宇在自己房间写作业。我把纸箱放在客厅,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工作没了,家也快散了。我像一艘在大海里迷航的船,找不到任何方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我的老家。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小立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是我妈。
“妈?你怎么用这个电话打?”我有些意外。
“我在你三婶家呢。你堂叔……你堂叔他出事了。”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叔他怎么了?”
“他……他的厂子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前几天追债的都闹到家里来了。他怕我们担心,一直瞒着。要不是你三婶今天去镇上撞见他被人堵着要钱,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我妈断断续续地讲着,我的脑子却“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堂叔破产了?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意气风发、挥金如土的堂叔,破产了?
“那……那五一他……”我艰难地开口。
“哎,还说五一呢!”我妈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他早就把来回的机票都买好了,就盼着去你那儿散散心。结果临走前一天,债主找上门,把他准备拿去还货款的救命钱给抢走了。他怕在你面前丢人,又怕你和小宇失望,就编了个理由说不去了。至于那五万块钱……”
我妈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是他最后的家当了。他听说你评职称压力大,小宇上学也要花钱,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衬你一把。他说,陈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人,不能让你为了钱受委屈。他自己……他自己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电话那头,我妈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我的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那五万块钱,不是施舍,不是收买,更不是炫耀。
那是一个长辈,在自己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倾其所有,为晚辈撑起的一片天。
而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用我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去揣度他的用心。我因为这笔钱,和最亲密的爱人反目成仇。我甚至因为这件事,放弃了我坚守了十年的事业。
我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地表演着一出关于“尊严”的独角戏,却不知道,在幕后,有人为了我的“尊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内心独白:原来,我才是那个最不懂“情义”的人。我把堂叔的好意当成驴肝肺,把晓琳的务实看作是市侩。我固执地守着自己心中那座孤岛,拒绝了所有试图靠近我的船只。我以为我在捍卫尊严,实际上,我只是在用傲慢,掩盖我的自卑和无能。
我挂断电话,双手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压垮我们生活的,从来不是那五万块钱,而是我那颗被现实扭曲了的,狭隘而又偏执的心。
第六章 冰雪消融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家门的。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灯在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却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我走过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想起晓琳每次上完夜班,都会让我来这里给她打包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她总说,医院里的饭菜太冷清,只有这碗面的烟火气,才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在人间。
我走过小宇的学校,想起每天早上,我牵着他的小手,把他送到校门口。他总会回头,冲我挥挥手,大声说:“爸爸再见!”那清脆的童音,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开始。
我走过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那条长椅还在原来的位置。我仿佛还能看到十多年前,我和晓琳并肩坐在这里,憧憬着未来的模样。那时的我们,一无所有,却拥有着对抗全世界的勇气和爱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三人称视角切换)
陈立停下脚步,看着商店橱窗里自己落魄的倒影。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眶通红,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悔恨。他看到了自己紧握的拳头,那双手,本该是用来拥抱家人的,却在不久前,推开了自己的妻子。他看到了自己僵硬的脊背,那副脊梁,本该是为家庭遮风挡雨的,却因为一点无谓的自尊,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他想起了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陈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人”。他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历史,却连最简单的“家人”两个字,都读不懂。他教学生要明辨是非,洞察人心,可他自己,却被偏见蒙蔽了双眼,伤害了最爱他的人。
那五万块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狭隘,照出了晓琳的无奈,也照出了堂叔深沉而笨拙的爱。他一直以为是钱玷污了亲情,现在才明白,是自己那颗不够宽广的心,容不下这份沉甸甸的情义。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晓琳、小宇的全家福。照片里,晓琳靠在他的肩上,笑得温柔而满足。小宇被他举在头顶,咯咯地笑着。那一刻的幸福,真实而温暖。
他忽然很想回家。
(第一人称视角恢复)
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时,看到我们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我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晓琳和小宇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妈妈,爸爸今天怎么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是小宇带着哭腔的声音。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晓琳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爸爸只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他压力太大了。小宇要乖,要理解爸爸,知道吗?”
“可是……爸爸好久没对我笑了。”
“会笑的。等爸爸心情好了,就会笑了。我们是一家人,家人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
我站在门口,听着她们母子俩的对话,眼泪再次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这场战争里,只有我是委屈的。却忘了,晓琳她,承受着不比我少的压力。她要面对我的冷漠,要安抚孩子的不安,还要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她所谓的“市侩”,所谓的“现实”,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撑起一把保护伞。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晓琳看到我,愣住了。小宇则从床上一跃而起,扑进我的怀里:“爸爸,你回来了!”
我紧紧地抱着儿子,把他瘦小的身体揉进怀里。我看着晓琳,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
“晓琳,”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说得无比艰难,却也无比真诚。
晓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我知道,她懂了。
那一晚,我们谈了很久。我把我辞职的事,堂叔家的变故,以及我所有的悔恨和愧疚,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一句责备。等我说完,她只是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陈立,没关系。工作没了可以再找,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一缕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了进来,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我们家的那场冰雪,终于开始消融了。
第七章 生活的温度
第二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卡里剩下的两万八千块钱,全部转给了堂叔。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堂叔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疲惫:“喂,小立啊。”
“叔,是我。”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家里的事,我妈都跟我说了。您……别太累着,保重身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让你见笑了。”
“叔,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说,“您永远是我敬佩的长辈。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那笔钱,我给您转回去了。不多,是我的心意。您别推辞,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了。”
我把堂叔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堂叔在那头“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叔侄俩,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彼此都明白,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开始流淌。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晓琳已经做好了早饭,是简单的白粥和小菜。小宇坐在桌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
“我今天去医院,帮你问问我-们科室主任。他爱人是做文化传媒的,说不定有适合你的工作。”晓琳一边给我盛粥,一边说。
“不急。”我笑着摇摇头,“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你和小宇。顺便,也想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辞去教职,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它让我有机会跳出那个固有的圈子,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仿佛回到了它最本真、最温暖的轨道。
我每天负责接送小宇上下学,回来后就研究菜谱,给晓琳和孩子做各种好吃的。我的厨艺突飞猛进,看着他们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幸福。
我和晓琳的交流也多了起来。我们会一起逛菜市场,为了一毛钱的差价和菜贩子讨价还价;我们会一起看一部老电影,为里面的情节哈哈大笑或潸然泪下;我们也会在小宇睡着后,坐在阳台上,聊聊过去,谈谈未来。
我们谈起那五万块钱。晓琳说,她当时确实是被生活的压力冲昏了头,只看到了钱能解决的燃眉之急,却忽略了我的感受。我则向她坦白,我的所谓“尊严”,其实是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我害怕在富裕的堂叔面前,显得太过寒酸。
那场由钱引发的家庭风暴,最终让我们学会了坦诚和理解。我们终于明白,一个家庭最坚固的纽带,不是金钱,不是面子,而是无论顺境逆境,都能坐下来好好说话,都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那份体谅和包容。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打来的。他现在在一家社区教育机构工作,他们正在招聘一位历史课程的研发顾问,他想到了我。
我去了。没有编制,没有职称,工资也比以前低。但我很喜欢那份工作。我可以自由地设计课程,把枯燥的历史,用孩子们喜欢的方式讲出来。每当看到孩子们求知的眼神,我就能找回当初站上讲台时,那份最纯粹的热爱和激情。
生活,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又一个周末,阳光正好。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去什么名山大川,只是去了近郊的一个公园。
我们租了一辆三人自行车,我负责在前面奋力地蹬,晓琳坐在中间,时不时地帮我一把,小宇则坐在最后面,举着一个小风车,笑声洒了一路。
风车在阳光下呼呼地转着,像我们这平凡而又充满希望的生活。
我回头,看着晓琳和儿子被阳光镀上金边的笑脸,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宁和富足。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真正的尊严,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也不是用金钱来衡量。它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藏在一粥一饭的温暖里,藏在家人彼此理解的目光里。
这,才是生活的真正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