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只是来迟了一点

发布时间:2025-09-14 03:39  浏览量:3

01

今天是谢坤的庆功派对,地点就在他爹公司的顶层。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祝贺,而是为了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程先生,这边。”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助理把我领到偏厅,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香槟和音乐声从主厅那边隐约传来,衬得这里格外冷清。

“谢总他们正在招待贵客,您的文件,张经理会处理。”

她说完,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张经理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他把我那份回购协议当成垃圾一样丢在桌上,头也不抬。

“签吧,走个流程。钱到账了,那破地方就还给你。”

我拿起笔,手很稳。

“哟,这不是程老板吗?来捡漏了?”

一个尖酸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谢坤的助理,姓张,仗着主子的势,尾巴翘得比谁都高。

他端着一杯红酒,斜眼看我。

我没理他,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别不识抬举啊。”

他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文件,“我们坤哥的新项目,就在你那破书店旁边,市值几十个亿。坤哥是可怜你,才让你把那破烂玩意儿买回去,别给脸不要脸。”

我把签好的文件推给张经理,然后抬头看着姓张的,扯了扯嘴角:“那替我祝贺谢总,新项目顺利。”

“算你识相。”

他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拿着签好字的协议副本,转身就走。

刚到大楼门口,一辆红色的跑车就贴着我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谢坤那张写满傲慢的脸。

“站住。”

他熄了火,靠在车门上,嘴里叼着烟,“钱收了,协议也签了,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吐出一口烟圈,轻蔑地笑了一声:“想借着我新项目的东风,再抬一抬价?程默,我劝你掂量掂量自己。给你这条活路,是恩赐。别逼我把它收回去。”

我捏紧了手里的文件,纸张的边缘有些硌手。

02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谢坤那张脸还在我脑子里晃。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就非要盯着我那间破书店不放。

林婧……这个名字,我快忘了。

三天前,一个自称是律师的人找到我,说受一位林姓女士委托,给我汇了一大笔钱,足够我从宏泰地产手里赎回我爸妈留下的那间老书店。

我问律师,林婧是谁。

律师说,她只留下了钱和一个加密的联系方式,说三天后会来找我。

唯一的署名,是“孤儿院的伙伴”。

我瞬间就想起来了。

那个小时候总跟在我身后,瘦瘦小小,但眼睛特别亮的女孩。

她总能把那些别人当垃圾丢掉的电子零件,拼成一个会亮灯会发声的奇怪玩意儿。

后来,她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我们就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还给了这么一笔钱?

律师看出了我的犹豫,他叹了口气:“程先生,我知道你和谢坤的冲突。宏泰给的补偿款是市价的三倍,你一直不肯签,他们已经快没耐心了。”

我当然知道。

第一次和谢坤正面冲突,就在书店里。

他带着一群人,把拆迁合同摔在我面前,下巴抬得能戳到天花板。

“给你一天时间考虑,签了字,这笔钱就是你的。够你在任何一个高档小区买套大平层,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他用一种看乞丐的眼神看着我,“这是对你的恩赐。”

我当时就回了他一句:“书店不卖。”

那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里面有我所有的回忆。

那里不是一堆砖头,是我的根。

谢坤的脸当场就黑了。

他大概从没被人这么干脆地拒绝过。

他觉得我在羞辱他,觉得我这个穷光蛋不配拒绝他的“恩赐”。

从那天起,梁子就结下了。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一阵发虚。

有了林婧的钱,我确实有了赎回书店的底气。

但我也知道,惹怒了谢坤,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03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律师就打来电话,声音很急:“程默,宏泰那边反悔了!他们单方面撕毁了协议,说系统出错,那份文件无效!”

我脑子“嗡”的一声。

紧接着,麻烦接踵而至。

我兼职的拳馆老板,一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壮汉,搓着手把我叫到一边,满脸为难:“阿默,对不住了。上面打了招呼,我这小本生意,得罪不起……你……你另外找个地方吧。”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收拾东西走人。

回到租住的老破小,房东堵在门口,把一张驱逐通知单塞进我手里:“小程啊,不是我不通人情,你这房租都拖半个月了。赶紧的,三天内搬走。”

我被辞退,被驱赶,口袋里剩下的钱连买一盒感冒药都不够。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黑暗中,我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是住对门的王大妈,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悄悄放在我床头。

“快吃吧,孩子。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她叹了口气,又悄悄地走了。

我捧着那碗面,眼眶烫得厉害。

律师后来又找了我一次,他看起来很憔劳,像是替我扛了很多压力

他给我讲了一个案子。

“我以前有个客户,一个搞软件的小老板,自己研发了一项专利,结果被一家大公司看上了。大公司想买,他不想卖。后来,那家大公司直接绕过他,用他的技术申请了专利,反过来告他侵权。”

我听得心头发冷。

“官司打了三年,他房子卖了,公司也破产了。最后,他赢了官司,但人已经废了。大公司呢,赔了点钱,不痛不痒,转头就把那个项目包装上市,赚得盆满钵满。”

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沙哑:“程默,我得告诉你实话。在谢坤那种人面前,我们这些普通人,有时候连讲规则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有无数种办法,让你在规则里玩死自己。”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04

绝望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机会自己找上了门。

宏泰地产的新项目正式启动,整个公司忙得人仰马翻。

我打听到,所有重要文件,最后都需要董事长谢启明签字。

谢启明,谢坤的爹,一个比他儿子更老谋深算的角色。

我把林婧给我的钱,拿出一小部分,找到了董事长秘书小李。

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对现状的不满。

“帮我个忙,把这份文件,混进你老板要签的那一堆里。”

我把重新打印好的回购协议和一沓现金推到他面前。

小李看着那沓钱,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这……这是谢总亲自盯着的项目,我……”

“谢坤只盯着他那个几十亿的新项目,一个破书店,他早忘了。”

我压低声音,“这事儿成了,你拿钱走人,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总比在这里看人脸色强。”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咬了咬牙,把文件和钱都收下了。

约定的时间,我躲在董事长办公室外的茶水间里,心跳得像打鼓。

门开了,谢启明和谢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新项目那边,你收敛一点!还没怎么样,就搞得满城风雨!”

谢启明的声音带着怒意,“你以为那些对家都是吃素的?盯着我们的人还少吗?”

“爸,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预热,叫气势!”

谢坤满不在乎地坐到沙发上。

“混账东西!”

谢启明把一堆文件摔在桌上,“浮躁!迟早要在这上面栽跟头!”

这时,小李抱着另一堆文件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董事长,这些是待签的文件。”

谢坤瞥了一眼,伸手想去翻,被谢启明喝止了:“你懂什么!去盯着你的项目去!”

小李恰到好处地开口:“董事长,大部分都是新项目的文件,只有一份,是之前旧城区改造项目的一个收尾,一个……破书店的回购协议。”

“破书店?”

谢坤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但随即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种破事儿也拿来烦我爸?赶紧签了得了!”

谢启明急着要去开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拿起笔,看都没看,就在那堆文件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那份协议,就夹在最底下。

05

小李把签好字的文件递给我时,手还在微微发抖。

“程先生,快走吧。这里……是个是非之地。”

他拒绝了我准备好的另一份谢礼,只是催促我赶紧离开。

我点点头,郑重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我离开宏泰大厦那天,正是他们新项目庆功派对的当天。

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在离开书店前,我把父亲最爱的那支旧钢笔,放在了书店二楼的窗台上。

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景。

走到大楼门口,迎面撞上一个人,是谢坤那个姓张的助理。

他喝得醉醺醺的,看到我,立刻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程老板吗?怎么,被赶出来了?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我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你知道吗?坤哥的新女朋友,是那个大明星李菲菲!你呢?你这辈子,连人家的手指头都碰不到!”

他在我身后大喊。

我停下脚步,回头,平静地说:“恭喜。”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车窗降下,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女孩朝我歪了歪头。

是她。

林婧。

张助理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警惕。

一个能开这种车、气质神秘的女孩,怎么会来接我这个穷光蛋?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张助理立刻掏出手机,然后跳上自己的车,跟了上来。

他大概觉得,我这个被他踩在脚底的人,突然有了不该有的东西,这其中一定有诈。

06

“他跟上来了。”

我看着后视镜里那辆越来越近的车,有些紧张。

林婧,连头都没回。

她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坐稳了。”

她轻声说。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到后面那辆张助理的车,猛地向右一拐,车灯狂闪,“砰”的一声,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彻底抛锚。

整个过程,不超过10秒钟。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冒着白烟的车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色的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市中心,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疏。

我终于鼓起勇气,迟疑地开口:“你……是林婧?”

女孩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一张清秀、冷静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眉眼之间,依稀还有着童年时的影子。

是她。

真的是她。

我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孤儿院的后院,她把一堆破烂的零件组装成一台能玩贪吃蛇的黑白屏电脑。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我干巴巴地问。

“没什么,”她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被收养,读书,后来发现自己比较喜欢跟电脑打交道,就多学了点编程。”

多学了点编程?

我想到刚才路边那辆报废的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能用一部手机就让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瞬间瘫痪,这叫“多学了点”?

这简直就是电影里的顶级黑客。

我看着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在复杂的路况中穿梭。

我们的人生,早已是截然不同的。

她进入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而我,还在为一间小小的书店拼尽全力。

07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废弃的郊区仓库前。

铁门锈迹斑斑。

“到了,暂时就住在这里。”

林婧熄了火,带我走进仓库。

里面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生活区和工作区,几台服务器嗡嗡作响,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代码流。

“剩下的钱你先拿着,当生活费。”

她递给我一张卡。

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神情紧张地抱着一个公文包。

他看到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小婧!他是谁?你怎么能随便把外人带到这里来!”

他冲着林婧嚷嚷,声音尖利。

“老王,他是我朋友,程默。信得过。”

林婧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叫老王的显然不信,他警惕地打量着我,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们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与此同时,宏泰大厦顶层,谢坤的助理张某正满头大汗地向主子汇报。

“坤哥,那小子……他……他跑了。”

谢坤正因为一笔项目资金被他爹冻结而大发雷霆,闻言一脚踹翻了身边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

“跑了?他能跑到哪去!给我把他揪出来!我要让他知道,耍我的下场是什么!”

“坤哥,息怒,息怒!”

助理吓得腿都软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谢启明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暴怒的儿子,眼神冷得像冰。

“发什么疯?”

他冷冷地开口,“这点小事就让你失态成这样,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爸!你为什么冻结我的资金!”

谢坤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谢启明走到他面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混账东西!”

他怒斥道,“行事张扬,不懂收敛,你迟早要把整个谢家都给毁了!”

08

谢坤捂着脸,被打懵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亲这么打。

“你知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启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谢坤心上,“经侦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因为前几年几个项目的违规操作。现在外面都在传,我们公司一个关键的会计,带着所有的黑账,失踪了。”

谢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们的对家,那些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正满世界找那个会计,找能把我们一击致命的证据!”

谢启明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这种时候,你居然为了一个破书店,搞出强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你是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想主动给别人送把柄吗?蠢货!”

谢坤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问你,”谢启明逼近一步,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离开了谢家,离开了我的庇护,你拿什么去横行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一阵风,就能吹得一干二净。

旁边的助理吓得大气不敢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谁惹上麻烦谁倒霉。

09

林婧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信息,让我暂时用着,避避风头。

她说她有点急事要处理,让我和老王待在安全屋,不要乱跑。

她一走,仓库里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老王。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我待不住,找了个借口,溜达到附近的一家小网吧。

我想查查宏泰集团最近的新闻,看看谢家是不是真的像谢启明说的那样,陷入了危机。

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我随便开了台机子,在搜索框里输入“宏泰集团”。

跳出来的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商业通稿,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我无聊地乱点着网页,一个不起眼的弹窗广告吸引了我。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只有一行行代码在飞速滚动。

几秒钟后,一个设计简陋但信息量巨大的论坛界面出现了。

暗网。

我心里一惊,正想关掉,一个被置顶的帖子标题抓住了我的眼球。

“高额悬赏:寻找一名王姓中年会计的下落,附照片。”

我点了进去。

帖子里用加密货币支付的赏金高得吓人,下面附着一张像素不高但足够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那个抱着公文包,神情紧张,对我充满警惕的老王。

冷汗瞬间从我背上冒了出来。

我意识到,这不是巧合。

谢家的人,或者他们的对家,正在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疯狂地寻找老王。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害怕,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但下一秒,我想到林婧临走时那句“信得过”,想到老王虽然警惕但并无恶意的眼神。

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拔腿就往仓库的方向狂奔。

我必须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10

我用尽全力冲回仓库,在门口差点和正准备出来的老王撞个满怀。

“出事了!”

我喘着粗气,指着外面,“有人在暗网上悬赏你!带照片!我们暴露了!”

老王脸色大变。

他身后的林婧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不好,是钓鱼执法!”

她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仓库那扇脆弱的铁门被一辆越野车直接撞开!

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壮汉从车上跳了下来,凶神恶煞地朝我们逼近。

“抓住那个老东西!”

领头的人吼道。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林婧反应极快,她一把拉住我和老王,按下了墙上的一个开关。

我们身后的几台服务器立刻冒出刺眼的电火花,同时喷出浓烈的白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仓库。

“跟我走!”

她拉着我们,从仓库后门飞快地逃了出去。

老王年纪大了,跑得气喘吁吁,很快就成了累赘。

两个打手绕过烟雾追了上来。

“你们先走!”

我大吼一声,转身迎了上去。

凭着在拳馆练了多年的格斗术,我勉强缠住了那两个人,为他们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一辆停在暗处的改装车车灯大亮,自动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是林婧!

她远程启动了准备好的后手!

我一脚踹开一个打手,拉着老王连滚带爬地上了车。

混乱中,老王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一个黑色的U盘从里面滑了出来。

领头的打手眼睛一亮,立刻放弃追我们,扑过去抢那个U盘。

“开车!”

林婧对我吼道。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后面,几辆车紧追不舍。

汽车冲上高架桥,我们的车速已经到了极限。

“坐稳了!”

林婧突然喊道,猛地抢过方向盘,朝着高架桥的护栏狠狠撞了过去!

在一阵剧烈的金属撕裂声中,我们的车冲破护栏,从几十米的高空,坠入了下方漆黑的河道。

11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吞没。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坐起身,发现这里是城市下水道的一个废弃维修站。

林婧和老王都在,他们浑身湿透,看起来很狼狈,但都还活着。

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正在拧着自己湿透的T恤,露出了结实的肌肉。

“醒了?”

壮汉看到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命够大的啊,兄弟。”

“这是‘扳手’,我的同伴。”

林婧向我介绍,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跳河逃生是我的预案之一,‘扳手’一直在这里接应我们。”

我看着她,又看看惊魂未定的老王,心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去网吧……”

“不,”林婧打断了我,“要不是你及时发现陷阱,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抓住了。你救了我们。”

旁边的“扳手”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不知道你干了件多大的事。你救的,可是能把谢氏集团整个扳倒的关键证人!这可是头等功劳!”

我愣住了。

这时,老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河水泡过的U盘,郑重地交到我手里。

“孩子,拿着。”

他的声音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里面,是我赌上性命换来的东西。”

我握着那个冰冷潮湿的U盘,感觉它有千斤重。

12

“扳手”带着我们,通过一个隐秘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地铁站。

这里显然是他们的新据点,几条轨道线上停着几节废弃的车厢,已经被改造成了生活区和巨大的机房。

在这里,我终于知道了所有真相。

林婧、“扳手”,他们是一个松散的黑客组织,专门揭露那些权贵阶层的罪行。

而他们现在的头号目标,就是宏泰集团的董事长,谢启明。

我听得手脚发软。

我只是想拿回我爸妈的书店,怎么就卷进了这种神仙打架的斗争里?

刚摆脱一个嚣张的恶少,又惹上一个老谋深算的巨贪。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随时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别怕。”

林婧看出了我的恐惧,她把我带到一节安静的车厢里,递给我一杯热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起了她的故事。

“收养我的那对夫妻,是很好的人。他们是教师,很善良。但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买的房子,就在谢启明的一个地产项目规划区里。他们不愿意搬,因为那里有他们所有的回忆。”

林婧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的巨大悲伤。

“后来……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在一场意外的火灾里,都没能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我一直在调查谢启明。他很快就要倒台了,谢坤那种货色,连自己都护不住。我之所以把你拉进来,是因为把你放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能保护你。”

我捧着那杯热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童年伙伴,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她不是把我卷入危险,而是在用她的方式,为我撑起一把保护伞。

13

废弃的地铁站成了我们的新家。

机房里,老王正在紧张地破译从U盘里抢救出来的数据,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加密……是军用级别的……谢启明这家伙,太谨慎了。”

我想帮忙,但在那些闪烁着代码的屏幕和纠缠如蛛网的线缆面前,我像个白痴。

林婧让我搭把手,给一台服务器接上备用电源,我手忙脚乱,差点把主机的插头给拔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

老王从一堆数据里抬起头,心疼地看着他的宝贝服务器,好像我刚才要了他半条命。

“小婧,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门外汉?”

他上下打量着我,嫌弃地撇撇嘴:“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勇敢,还是天真。这种要命的事,也敢往里掺和。”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住了。

是啊,我只是想守着我那间小书店,过安稳日子。

可现在,我却身处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和一个顶级黑客、一个掌握着商业帝国黑账的会计,成了亡命之徒。

我看着自己因为刚才接错线而沾上灰尘的双手,陷入了沉思。

14

几天后,老王终于破解了第一层数据,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拿着一份文件冲到林婧面前。

“小婧!你看!这是谢启明向海外转移资产的直接证据!够了!这已经足够让媒体把他撕碎了!”他焦躁地催促着,“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引发舆论!”

林婧只是平静地看着文件,没有说话。

老王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他甚至开始指责林婧:“你是不是因为顾忌这小子,所以变得畏手畏脚了?再等下去,夜长梦多!”

林婧终于抬起头,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

“老王,我问你,什么是正义?”

老王愣住了。

“把这些不完整的证据丢给媒体,打草惊蛇,然后呢?”

林婧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谢启明会被舆论攻击,但他不会倒下。他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和金钱,疯狂反扑。到时候,你承受得起吗?那些帮你发声的媒体,承受得起吗?公众需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真相,而不是一场无法收场的闹剧!”

她每一个字都敲在老王的心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你已经被复仇的念头蒙蔽了双眼。”

林婧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只想看到谢启明狼狈的样子,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但如果你想要真正的正义,就给我冷静下来。”

老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手里的证据,又看看林婧,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挣扎。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15

我撞见老王一个人坐在废弃的站台上,对着漆黑的隧道发呆。

他看起来很失落。

“能陪我待会儿吗?”

他看见我,沙哑地开口。

我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小子,你说……我们做这些,到底值不值得?”

他问我,像是在问我,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想了想,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太懂你们说的那些。我只知道,如果能让谢坤、谢启明那样的坏人,以后不能再害更多的人,能让像我爸妈那样普普通通的人,能安安心心地守着自己的小店过日子,那……就值得。”

我顿了顿,想起以前在书店看过的某部老电影。

“电影里说,英雄不是打败多少敌人,而是能在黑暗里,为更多的人点亮一盏灯。”

老王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过了很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

他转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光亮。

“我明白了。”

他郑重地对我说,“小子,我之前小看你了。对不起。”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走向了机房。

16

最终计划被提上了日程。

林婧把我叫到一节独立的车厢,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计划图。

“我们要设一个局。”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一个让谢坤在最得意、最张扬的时候,亲手为自己开启末日直播的局。”

计划的核心,是我和老王作为诱饵,故意被谢坤抓住。

而林婧,将在幕后,把这场谢坤用来自我炫耀的直播,变成审判谢氏集团的法庭。

我看着她,虽然她依旧运筹帷幄,但我能从她紧握的拳头和偶尔闪过的眼神中,看到那背后巨大的压力。

“怕吗?”

她问我,以为我是在为自己即将成为诱饵而害怕。

我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指着屏幕上的防火墙代码:“你看,每一道防火墙,都有它的安全区。待在里面很舒服,但也很容易被困住。人也一样。程默,你该冲出你的‘舒适区’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鼓励,也有期许:“现实世界虽然危险,但也充满了可能。足以让你,重塑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拿出一个微型通讯耳麦,亲自为我戴上。

“这次行动,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她最后嘱咐道,语气无比严肃,“你只需要,绝对地相信我。”

17

我和老王按照预设的路线,“慌不择路”地逃进了一家废弃的化工厂。

很快,谢坤带着他的人,像一群猎犬一样包围了这里。

我们被“抓”住了,被绑在工厂中央一个高高的平台上。

谢坤站在我们面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报复的快感。

他打开了手机,开启了一场面向全网的直播。

“看到了吗?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他对着镜头,得意地炫耀着我们狼狈的样子,“一个臭会计,一个穷光蛋,也敢挑战我?今天,我就让你们直播自己的末日!”

空气中,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炸药的倒计时。

我心里一阵发紧,恐惧像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

就在谢坤最得意的时候,他身后用来监控全场的巨大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我们的脸,而是一份份盖着宏泰集团公章的阴阳合同、一段段谢启明指挥手下进行暗箱操作的录音、一张张资金流向海外账户的银行水单!

林婧,反向控制了这里的一切!

直播间瞬间爆炸!

谢坤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惊恐地看着屏幕,语无伦次地大吼:“关掉!快给我关掉!”

他恼羞成怒,状若疯狂,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手动引爆的按钮。

“轰——!”

一声巨响,我们脚下不远处的一个支撑柱被炸断。

我所在的平台猛地一斜,剧烈地坍塌下去。

在坠落的瞬间,我用尽全力,将老王推向了旁边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18

身体失重下坠,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在最后一刻死死抓住了一根暴露在外的钢筋,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浓烟和灰尘呛得我几乎窒息。

我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被我推出去的老王还活着,他护住了怀里的证据,但一条腿被坍塌下来的水泥块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倒计时的滴答声还在继续,整个工厂都在摇摇欲坠。

“走……你快走!别管我!”

老王对我嘶吼着。

我没有回答。

我用尽全身力气,翻身爬上一个还算稳固的平台,抄起旁边角落里的一把消防斧。

我看着他被卡住的腿,唯一的办法,就是砍断那些压住他的障碍物。

混凝土块被我一块块砍碎、撬开。

头顶不断有碎石掉落,我躲过一块掉落的混凝土块,手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我一次次尝试,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爆炸发生前,将受伤的老王从废墟里拖了出来,背在了身上。

他很重,我的腿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束光从浓烟中投射进来,照亮了前方的一条路。

是林婧的无人机!

我咬紧牙关,背着老王,跟着那束在浓烟和爆炸中不断为我指引方向的光,一步一步,走向出口。

19

谢家的商业帝国,一夜倾覆。

直播事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证据确凿,加上舆论海啸,谢启明背后的保护伞也自顾不暇,迅速与他切割。

谢启明被捕,公司破产清算。

谢坤拿着一本伪造的护照,在逃亡的路上,车子鬼使神差地经过了我那间老旧的书店。

书店的门关着,但窗明几净。

在二楼的窗台上,他看到了那支被我留下的旧钢笔,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站在这里,指着这间破店,嘲笑我一辈子都没出息。

他后悔了。

如果不是他当初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步步紧逼,如果不是他把一件小事无限放大,或许,就不会有今天。

他亲手点燃了引线,炸毁了自己的一切。

20

树倒猢狲散。

那个姓张的助理被捕后,为了争取减刑,把谢坤的逃亡计划和盘托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反倒是谢启明那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司机,在审讯中一言不发,默默承担了部分责任。

谢坤在藏身处看到了新闻。

画面里,我背着老王冲出火场,将他和那个决定性的U盘,亲手交给了赶来的警方。

林婧戴着兜帽,站在我身后,像个影子。

他看着电视里那个浑身是伤、满脸黑灰却眼神明亮的我,突然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他输给了他看不起的情义,输给了他嗤之以鼻的坚守。

律师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的母亲因为突发心脏病,病危入院。

谢坤挂了电话,沉默了很久。

他将那支不知何时从窗台上拿走的旧钢笔紧紧握在手里,那仿佛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连接。

最终,他拨通了警方的电话,决定自首。

21

风波过后,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也拒绝了那笔高额的见义勇为奖金。

为了维持书店的运营,我在附近一家健身房找了份兼职教练的工作。

汗水是最好的东西。

在一次次举起、放下的重复动作中,在肌肉的酸痛和撕裂中,我好像剥去了一层迷茫的旧皮,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力量。

我的肩膀变得更宽,手臂的肌肉线条也愈发分明。

学员们都很尊敬我,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去,只知道这个沉默的教练,总能给出最专业的指导。

我开始慢慢理解,林婧说的“重塑自己”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强大,不是征服,而是守护。

不是为了把别人踩在脚下,而是为了能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站得更稳。

22

这天,健身房里来了个嚣张的富家女,对着一个新来的女学员指手画脚,百般骚扰。

“你占了我的器械,知道吗?赶紧滚!”

女学员吓得不敢说话。

富家女见状,愈发得意,伸手就要去推她。

我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里是公共区域。”

我平静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

富家女尖叫起来,她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围了上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段奇怪的代码,通过蓝牙,悄无声息地发送到了富家女的最新款手机上。

她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瞬间黑屏,变成了一块昂贵的砖头。

“啊!我的手机!”

一个戴着兜帽的“小个子”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手里还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面对那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毫无惧色,只是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那两个保镖的无线耳机里,立刻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他们惨叫一声,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富家女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23

“小个子”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地笑了笑,收起了电脑。

我看着她,也笑了。

“林婧。”

她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跑过来,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这家伙,壮实了不少嘛。”

她拍了拍我的胳膊。

“你也是,还是这么爱客串正义使者。”

她说她过得很好,谢氏倒台后,她和“扳手”他们解散了原来的组织,正在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她塞给我一份文件。

“看看,这是我们的新计划。”

那是一份旨在帮助更多像她养父母、像老王那样,被权势欺压的弱势群体的公益基金计划书。

“我们缺一个能打、能扛事、还信得过的执行人。”

她冲我眨了眨眼,“干不干?”

说完,不等我回答,她就挥了挥手,戴上兜帽,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24

我拿着计划书走出健身房,“扳手”靠在他的车上,正在门口等我。

“老大,你又一个人去冒险。”

他看到我,有些责备地说。

我笑了笑。

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谢氏虽然倒了,但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类似的小股势力在作恶。

林婧曾写邮件让“扳手”不要过多干涉我的选择,让我自己去成长。

而我,则利用在社区里建立起来的威信,请求“扳手”他们帮忙,通过合法的舆论监督和法律援助,彻底解决了社区里长期存在的几个欺凌问题。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守护书店的程默了。

25

城市里的风气,在悄然改变。

越来越多弱势群体的声音,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被听见。

网上甚至开始流传一个“都市侠盗”的传说,说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总是在暗中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我知道,那是林婧他们。

而我,作为社区代表,也在网络上组织各种互助活动,教大家如何用合法的武器保护自己。

一股正向的社区力量,像滚雪球一样,逐渐形成。

林婧策划的那个公益基金计划,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获得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和支持。

26

基金会成立仪式那天,阳光正好。

我们收到消息,有谢家残余的势力准备在仪式上捣乱。

“扳手”擦亮了他的设备,和安保团队一起,准备迎战。

我穿上了一身正装,站在后台,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坚定、毫无惧色的自己。

我被大家推选为基金会的首任理事长。

林婧走到我身边,她也换下了常穿的卫衣,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让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她站在我身旁,平视着我,真诚地说:“我需要你的力量。”

不再是“我保护你”,而是“我需要你”。

我深受鼓舞,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对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要守护的,是更多的人。

27

在“扳手”和安保团队的努力下,捣乱者在进入会场前就被提前控制了。

成立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社会各界人士自发前来支持,场面热烈而感人。

同一时间,在城郊的监狱里,谢坤正在参加劳动改造。

食堂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基金会成立的新闻。

他看到了作为代表上台发言的我。

我沉稳、自信,目光扫过台下,充满了力量。

谢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屏幕。

他知道,我已经飞向了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曾经那么看不起的人,如今却活成了他永远无法成为的样子。

他低下头,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28

仪式结束后,我一个人来到天台。

城市的灯火在我脚下次第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一个相熟的记者跟了上来,他犹豫地问我:“程先生,你……还恨谢坤吗?”

我看着远方的灯火,摇了摇头。

“以前,我以为这双手是用来格斗,用来反抗的。”

我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练拳留下的老茧,也有救老王时留下的伤疤,“现在我知道,这双手,是用来创造的,不是用来毁灭的。”

恨,是一种消耗。

当我决定用这双手去建设一个更好的未来时,仇恨就已经被我放下了。

我迈向了属于我的,更广阔的人生。

29

基金会走上正轨后的一年,一切都很平稳。

我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为理想奔波的同事们,感慨万千。

“在想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林婧,她刚从国外一个技术交流会回来。

我们久别重逢。

“在想,未来该做什么。”

我笑着说。

她问我未来的打算,是不是就准备一直留在这里,当个受人尊敬的理事长。

我摇了摇头:“办公室不适合我。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去那些需要帮助的地方,亲眼看看,亲手去做点什么。”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支持。

30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留下。”

我有些惊讶。

林婧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说:“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孤儿院,我们两个缩在墙角,约定以后要一起去看世界。”

我当然记得。

“这些年,我一直被困在代码的世界里,说实话,很累了。”

她温和地望着我,眼神像星空一样深邃,“世界是座巨大的囚牢,有的人被困在仇恨里,有的人被困在权势里,有的人被困在代码里。”

她伸出手,指着天空。

一架飞机划过长空,在蓝天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飞向了更远的远方。

“程默,”她说,“我希望你的灵魂,永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