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投资失败轻生留210万债,儿子拼12年还清
发布时间:2025-09-14 12:10 浏览量:1
呦,这不是赵家的大学生吗?不在省城享福,跑回来干嘛?替你那死鬼老爹还钱啊?”
邻居刘会计靠在门框上,嗑着瓜子,满脸的讥讽。他吐出的瓜子皮,像是故意似的,飘落在赵承志干净的鞋面上。
赵承志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将那片瓜子皮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银行结清证明。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个日日夜夜。
他终于还清了父亲留下的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债务——二百一十万。
“爸,我做到了。”他跪在父亲那座孤零零的坟前,墓碑上的照片,父亲的笑容还停留在十二年前。赵承志的声音沙哑,十二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疲惫和痛苦,在这一刻轰然决堤。这个在工地上磨穿过手掌、在油锅前烫烂过胳膊、在债主面前弯下过脊梁的男人,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雨丝飘落,混着泪水,打湿了他身前的黄土。
十二年前,父亲赵建国投资失败,从县机械厂的顶楼一跃而下,留给这个家的,除了无尽的悲痛,就是那张长长的、写满了绝望的债务清单。
所有人都说,赵建国是个被贪欲冲昏头脑的赌徒,是个毁了全家的窝囊废。
十二年来,赵承志背负着“赌徒儿子”的骂名,用自己的血和汗,一点一点地,将这个破碎的家从深渊里拽了回来。
现在,债还清了,他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02
雨停后,赵承志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屋。房子因为常年失修,墙皮大片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母亲王秀莲自从父亲出事后就一病不起,常年住在乡下妹妹家休养。这栋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房子,是时候该彻底翻新一下了。
他开始整理父亲的遗物。大部分都是些陈旧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赵承志一边整理,一边将它们装进麻袋。
当他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时,一本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的蓝色硬壳书映入眼帘——《机械工人手册》。
这是父亲当了一辈子工人的宝贝,里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笔记和心得。赵承志小时候,父亲还常常抱着他,指着书里的零件图,教他什么是车床,什么是铣床。
他摩挲着粗糙的封面,指尖忽然感觉到一丝凹凸不平。他用力按了按,封面的硬纸板竟被他按开了一道缝。
里面是一个被掏空的小小夹层。
夹层里,没有想象中的私房钱,只有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和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赵承志的心猛地一跳,他展开信纸,上面是父亲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
“南郊,老防空洞,三号储藏室。”
这是什么?
赵承志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拿着那把冰冷的钥匙,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把小小的钥匙,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十二年前,所有人都以为父亲的死是一个简单的悲剧。
但这把钥匙和这个神秘的地址,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尘封十二年的迷雾,让赵承志意识到,事情,或许远没有那么简单。
03
时光倒回十二年前,2011年的鲁中地区,临山县。
这是一个典型的没落工业县城。曾经辉煌的国营工厂一个个倒闭,大批的工人下岗,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铁锈的味道。
赵承志的父亲赵建国,就是下岗工人中的一员。他在县国营机械厂当了一辈子高级钳工,凭着一手绝活,养活了一家人。退休后,拿着微薄的退休金,每天除了去公园下棋,就是回家看电视,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常常对着电视机唉声叹气。
改变发生在那个秋天。住在对门的刘会计,成了全院的焦点。
“老赵,看我这个!”刘会计神秘兮兮地把赵建国拉到一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APP,“‘鼎盛农牧’,原始股!我投了三万,你猜这个月分红多少?三千!百分之十的月收益!”
刘会计曾是县供销社的会计,退休后总觉得自己是经济专家。
赵建国凑过去,死死盯着那个“3000”的数字。三千块,比他一个月的退休金还多。
“这……靠谱吗?”赵建国心动了。
“这你就不懂了,”刘会计一脸优越感,“这叫新时代理财!人家‘鼎盛农牧’是市里重点扶持的龙头企业,马上就要上市了!现在我们买的,叫原始股,懂不懂?一旦上市,股价翻个十倍八倍都是少的!”
那天晚上,赵建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辈子勤勤恳恳,到头来还是个穷工人。他想给儿子在省城买房,想让老婆过上好日子,可他没钱。
现在,一个机会似乎就摆在眼前。
04
“建国,你可别听老刘瞎忽悠,”妻子王秀莲听了这事,眉头紧锁,“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咱们家的钱,都是给承志攒着娶媳妇的,可不能乱动。”
“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赵建国难得地提高了嗓门,“这是投资!是机遇!承志在省城读建筑设计,将来要进设计院的,没个房子怎么行?我这是为了儿子!”
王秀莲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丈夫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倔强,只能叹了口气。她知道,丈夫要强了一辈子,退休后的失落感,让他迫切地想证明自己还有用。
第二天,赵建国背着妻子,偷偷取出了家里五万块的定期存款。这是他瞒着王秀莲,准备将来给赵承志买车用的。
他找到了“鼎盛农牧”在临山县的办事处。那是一个租在临街商铺的小门脸,墙上挂着各种和领导的“合影”,以及“热烈祝贺鼎盛农牧荣获XX大奖”的锦旗。
一位穿着西装、自称“王经理”的年轻人热情地接待了他。
“赵叔,您可真有眼光!”王经理泡上一杯热茶,“我们这个项目,一般人我们都不告诉他。您是刘会计介绍来的,都是自己人。您看,这是我们的营业执照,这是我们的养殖基地照片,绝对正规!”
赵建国看着那些资料,心里更踏实了。他颤抖着手,签下了“股权认购协议”,把五万块现金交给了王经理。
王经理当场给了他一张打印精美的“股权证”,上面写着“持有鼎盛农牧发展有限公司股份5000股”。
拿着那张纸,赵建国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纸,而是全家的未来。
05
第一个月,“分红”准时打到了赵建国的卡上,五千块,一分不少。
赵建国彻底信了。他把银行短信给王秀莲看:“怎么样?我说了能赚钱吧!”
王秀莲看着那笔钱,也动摇了。
那段时间,赵建国像是换了个人。他不再去公园下棋,每天都往“鼎盛农牧”的办事处跑,参加他们组织的各种“投资讲座”。
远在省城读大四的赵承志,也察觉到了父亲的变化。
“爸,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听你电话里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哈哈,承志啊,爸在干大事业!”赵建国在电话那头意气风发,“你好好学习,毕业了留在省城,房子的事不用愁,爸给你解决!”
赵承志觉得有些奇怪,但父亲的开心是实实在在的,他也就没多想。他正忙着毕业设计,准备在省城最好的建筑设计院实习。
2011年底,“鼎盛农牧”的王经理告诉赵建国一个“好消息”:公司为了扩大再生产,准备进行第二轮内部募股,这次的额度更大,但名额有限。
赵建国心里的火被彻底点燃了。他把家里剩下的十万块积蓄全部投了进去,账户里的“股份”从五千股变成了一万五千股。
每个月,一万五千块的分红准时到账。赵建国成了院里最风光的人,连走路都带风。刘会计更是把他奉为“投资天才”。
06
2012年春天,“鼎盛农牧”在县里最高档的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股东答谢会”。
会场里灯火辉煌,坐满了像赵建国一样的中老年投资者。公司创始人“张总”在台上激情澎湃地描绘着公司的蓝图:
“各位股东!我们鼎盛农牧,即将在纳斯达克上市!到时候,你们手里的每一股,都将价值连城!你们,都将是千万富翁!”
台下掌声雷动,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人生巅峰的样子。
赵建国被这种气氛彻底感染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投资了“鼎盛农牧”。
答谢会后,王经理找到了他:“赵叔,张总很欣赏您的魄力。公司最后一轮融资,专门给您预留了五十万的额度。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上市,可就没这个价了。”
五十万!
赵建国一晚上没睡。他哪有五十万?但他不甘心,眼看就要成为千万富翁了,怎么能倒在最后一步?
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抵押房子。
“你疯了!赵建国!”王秀莲听到这个想法,第一次对丈夫歇斯底里地喊道,“那是我们唯一的家!要是出了事,我们睡大街去吗?”
“妇人之见!”赵建国眼睛都红了,“这是我们家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你看看人家张总的气派,看看公司的实力,怎么可能出事?等公司上市了,我还你十套房子!”
王秀莲哭着求他,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认定了,这是他作为一家之主,为家庭的未来做的最后一次豪赌。
07
赵建国瞒着妻子,偷偷用房产证从银行贷出了三十万。剩下的二十万缺口,他把主意打到了亲戚朋友身上。
他向自己的亲弟弟借了五万,向妻子的妹妹借了三万,承诺给他们“比银行高三倍的利息”。
最后,他还找到了在县里做“民间借贷”的“强哥”。
强哥是临山县的“名人”,手下养着一帮小弟,专门放高利贷。
“赵师傅,想借钱?”强哥坐在茶馆里,慢悠悠地剔着牙,“我这的规矩,月息五分。借可以,拿什么抵?”
赵建国已经红了眼,他咬咬牙:“我拿我机械厂的退休金抵!我拿我这条老命抵!”
强哥笑了:“行,看你是个老实人。借你十五万,先签合同。”
就这样,东拼西凑的五十万,全部被赵建国投进了“鼎盛农牧”那个无底洞。他的账户里,显示着他拥有了六万五千股。他每天看着这个数字,幻想着上市后一夜暴富的美梦。
他开始失眠,整天神神叨叨地计算着自己的“身家”,嘴里念叨着“纳斯达克”、“原始股”。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08
2012年夏天,该发分红的日子,赵建国的银行卡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打电话给王经理,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他跑到办事处,发现大门紧锁,人去楼空。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内部装修,暂停营业”。
赵建国慌了。他和其他投资者聚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人说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有的人说这是上市前的正常调整。
“大家不要慌!”刘会计还在嘴硬,“大公司嘛,流程多,晚几天正常!”
赵建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变得暴躁易怒,王秀莲稍微说一句担忧的话,他就会大发雷霆:“你懂什么!别在这给我添乱!”
他不敢把真相告诉妻子和儿子,每天强颜欢笑,但眼里的血丝和蜡黄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09
纸终究包不住火。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妻子的妹妹。她家孩子要交大学学费,急需用钱。
“姐夫,我不是催你,但这钱真是救命的。”小姨子眼圈通红。
赵建国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再……再等等,公司马上就……就正常了。”
“等不了啊姐夫!学校那边催得紧!”
因为这三万块钱,两家亲戚闹得不欢而散。王秀莲哭着骂他:“赵建国,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紧接着,亲弟弟、老同事、老邻居……所有借钱给他的人,都开始上门催债。
曾经众星捧月的“投资天才”,转眼间成了人人喊打的骗子。
“老赵,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赵建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他借的钱,加上银行贷款,总计七十万。而投出去的六十五万,已经杳无音信。
10
最可怕的,是强哥的催收。
一个月后,强哥带着两个纹着花臂的小弟,直接踹开了赵家的门。
“赵师傅,一个月了,利息该结了吧?”强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脚翘在茶几上。
“强哥……再宽限几天,我……我马上就……”赵建国吓得浑身发抖。
“宽限?”强哥冷笑一声,“我这开的是银行吗?连本带利,十六万五千。今天见不到钱,后果自负。”
他带来的小弟,就在屋里来回踱步,把桌上的摆件拿起来看看,又重重放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王秀莲吓得躲在卧室里,连哭都不敢出声。
从那天起,强哥的小弟每天都来“做客”。他们不打不骂,就坐在门口,对着来往的邻居嘿嘿地笑。整个大院的人都绕着赵家走,背后指指点点。
赵建国一辈子的脸面和尊严,被彻底踩在了脚下。
11
2012年国庆节,赵承志放假回家。一进门,他就被家里的景象惊呆了。
父亲瘦得脱了相,两鬓斑白,眼神空洞,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母亲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不停地抹眼泪。
“爸,妈,到底出什么事了?”赵承志的心沉了下去。
在儿子的追问下,赵建国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抱着赵承志的腿,嚎啕大哭:“儿子,爸对不起你!爸把家给毁了!”
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当听到总债务已经滚到二百一十万(银行贷款、亲友借款加上强哥的高利贷利滚利)时,赵承志如遭雷击。
二百一十万!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爸,你被骗了!”赵承志扶起父亲,“我们报警!”
“没用的……”赵建国绝望地摇头,“警察说这是投资纠纷,立不了案。钱……钱都要不回来了……”
那天晚上,赵建国拉着儿子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他说自己其实早就怀疑了,但他不甘心。他还提到了什么“南郊那块废地”,说“本来是想给你留条后路的”,但话说得颠三倒四,赵承志根本听不明白。
12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电视新闻。
几天后,省台新闻播报了一则消息:警方成功破获一起特大非法集资诈骗案,主犯张某(即“张总”)等人已在境外被抓获,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受害者遍布全省。
画面上,“鼎盛农牧”那块招牌被警察摘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赵建国看着电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债主都涌进了赵家。
“赵建国,新闻我们都看了!你今天必须还钱!”
“杀千刀的骗子!还我血汗钱!”
十几个人把小小的客厅挤得水泄不通,咒骂声、哭喊声混成一团。
赵承志和母亲拼命地解释、道歉、哀求,但已经没人听了。强哥的人也来了,把门口堵死,声称今天不给钱,就搬东西。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赵建国悄悄地走出了家门,坐电梯上了顶楼天台。
当赵承志冲上天台时,只看到父亲决绝的背影,像一片枯叶,从十六楼飘落。
13
“爸——!”
赵承志撕心裂肺的吼声,被淹没在楼下人群的尖叫声中。
父亲的葬礼办得冷冷清清。王秀莲当场就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
灵堂上,赵承志穿着孝服,面无表情地跪着。
强哥又来了,这次他没带小弟,一个人走了进来,上了一炷香。
“小伙子,人死债消,在我这没这个规矩。”他拍了拍赵承志的肩膀,“你爸欠我的,本金加利息,一共三十万。还有那些亲戚朋友,加起来一百八十万。总共二百一十万。你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承志身上。
这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他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
他看着强哥,一字一句地说:“我,还。”
强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拿什么还?你知道二百一十万是什么概念吗?”
“我知道。”赵承志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给我时间。”
“多久?”
“十二年。”
强哥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动摇。但他失败了。最后,他点了点头:“好。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上,我给你十二年。利息一分不能少。每年年底,我要看到钱。”
他不知道,赵建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儿子留下了一张字条:
“承志,我走了。二百一十万的债,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抽屉里那本《机械工人手册》,里面有把钥匙和一个地址,那是我本来想给你……也许将来会有用。记住,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对不起……”
14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赵承志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他放弃了省城设计院的实习机会,卷起铺盖回到了临山县。
“承志,你不能回来!你还有大好前途!”病床上的母亲哭着求他,“就当这个家散了吧,你快走!”
“妈,爸走了,我就是这个家的男人。”赵承志替母亲掖好被角,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坚定,“爸的债,我来还。这个家,我来撑。”
银行收走了房子抵债,他和母亲只能在城郊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平房。
为了尽快赚钱,赵承志放下了大学生的所有骄傲。他去了县里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给菜贩子当搬运工。
每天凌晨三点,天还没亮,他就得起床。一车一车的蔬菜,上百斤重,他咬着牙,一趟一趟地扛。夏天的汗水浸透衣背,冬天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一天下来,累得骨头像散了架,只能赚到八十块钱。
晚上,他不休息,又去开“黑车”。用一辆快报废的二手桑塔纳,在县城的街头巷尾拉客,跑到后半夜,赚个三四十块。
这就是他一天的全部收入,一百二十块钱。一个月,三千六百块。除去房租和母亲的医药费,剩下的钱,他一分一分地存起来,准备年底还债。
15
他把自己的生活压缩到了极限。
早餐是一个馒头配白开水,午餐和晚餐,永远是一碗水煮面条,最多加一勺酱油。他已经忘了肉是什么味道。
他身上穿的,是批发市场买的最便宜的工装,一身不超过五十块。脚上的解放鞋,鞋底磨穿了,用废轮胎皮补了又补。
他戒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开销,一根烟,一瓶水,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品。
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曾经的同学在朋友圈里晒着出国旅游、升职加薪,而他,却在泥泞的菜市场里,为了几块钱的搬运费和人争得面红耳赤。
他成了整个临山县的“名人”,一个反面教材。
“看到没,那就是赵建国的儿子,大学白读了,现在扛大包呢。”
“父债子还,听着是孝顺,其实就是傻。”
曾经对他青睐有加的老师,见到他都绕着走。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16
2014年冬天,相恋四年的女友张倩,从省城来看他。
当她在一个又脏又乱的小饭馆里,看到那个满身泥污、手上全是冻疮和老茧的赵承志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承志,我们分手吧。”张倩的声音在颤抖,“我爱你,但我等不了你了。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赵承志端着一碗面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想说点什么,想说“再等等我”,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看着女友那张写满痛苦和失望的脸,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等待和贫穷。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把碗里唯一一个荷包蛋夹到了她的碗里:“好。……多吃点,路上冷。”
那天晚上,赵承志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平房里,十二年来,第一次为了自己而哭。哭声压抑而绝望,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17
生活的重压没有击垮他,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劲。
搬运工和黑车司机赚的钱太慢了。2015年,他用攒下的两万块钱,在一个人流量大的路口,盘下了一个早餐摊。
从此,他的作息时间变成了凌晨两点。和面、发面、烧豆浆、炸油条。
夏天的清晨,炉火边四十多度的高温,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只能用胳膊胡乱一抹。冬天,刺骨的寒风里,他的手在冰冷的水和滚烫的面团之间来回切换,一双手动得像胡萝卜,全是裂开的口子。
但他咬牙坚持着。因为勤快、实在,给的量足,他的早餐摊生意越来越好。
每天收摊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去医院照顾母亲,晚上回家,再把一天的账目算得清清楚楚。
一年下来,他竟然攒下了八万块钱。
18
2018年,短视频的浪潮席卷了全国。
赵承志敏锐地嗅到了机会。他花三百块钱买了一部二手的智能手机,开始拍摄自己做早餐的视频。
没有技巧,没有文案,就是最朴实的记录。没想到,他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和他那憨厚、坚韧的形象,竟然在网上火了。
“看这大哥的手,就知道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这油条,看着就香!”
他的账号粉丝很快突破了十万。他开始在视频里,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自己为父还债的经历。
无数网友被他的孝顺和坚韧所打动,纷纷在他的视频下留言鼓励。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他开始尝试直播带货,卖的不是什么高档商品,就是临山县本地的粉条、小米、土鸡蛋。因为他自己就是苦出身,知道好东西来之不易,所以他选品极其严格,价格也公道。
他的直播间越来越火,收入也开始指数级增长。
19
2019年,赵承志的年收入突破了三十万。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欠亲戚朋友的钱,连本带息,一家一家地还了回去。
当他把五万块钱递给小姨子时,对方哭着说:“承志,是姨对不起你,当初不该逼你。”
“姨,都过去了。”赵承志的眼圈也红了,“我爸做错了事,我替他还,天经地义。”
2021年,他还清了银行的三十万贷款。
2023年春节前,他终于攒够了最后一笔钱。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八十万现金,走进了强哥的茶楼。
这十二年,强哥也老了,两鬓染霜。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褪去青涩、面容坚毅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桌上那堆现金,沉默了很久。
“小伙子,我混了半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强哥站起来,第一次郑重地向他伸出手,“你,算一个。”
20
从茶楼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雪。
赵承志仰起头,任凭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十二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他来到父亲的墓前,把那张银行结清证明和强哥写的收据,在墓前点燃。
火光映着他满是泪痕的脸。
“爸,债,都还清了。儿子没给你丢人。”
21
还清了所有债务,赵承志感觉浑身一轻。他把母亲从乡下接了回来,用这几年赚的钱,在县城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
2024年春天,在搬进新家前,他决定回老屋最后整理一次。
他要把父亲的遗物,都带到新家去。
在清理一个旧书柜时,那本蓝色的《机械工人手册》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摩挲着封面,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父亲留下的字条。
“钥匙……地址……”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打开了那个夹层。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和写着地址的信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十二年来,他为了还债,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现在,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
他决定去看一看。
22
临山县南郊的防空洞,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早已废弃多年。入口处长满了杂草,阴森而潮湿。
赵承志打开手机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味。
他找到了“三号储藏室”。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锁。
他拿出那把黄铜钥匙,插进锁孔。
钥匙太久没用,有些干涩。他用力拧了好几下,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铁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储藏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靠墙摆放的、半人高的旧式保险柜。
赵承志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走上前,发现保险柜上还有一个钥匙孔。他试着把手里的钥匙插进去……竟然严丝合缝。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了钥匙。
“嘎吱——”
沉重的柜门被打开了。
23
保险柜里,没有赵承志想象中的金条或现金。
只有一个用厚厚的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木盒子。
他的手有些颤抖,一层一层地解开油布。木盒子上雕着简单的花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惊世骇俗的宝藏,只有一沓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纸张。
最上面,是几本红色的证书。赵承志拿起一本,借着手机的光,看清了封面上的烫金大字:《土地承包经营权证》。
他愣住了。父亲什么时候承包过土地?
他翻开证书,当他看清权证上标注的地块位置——“临山县东郊,废弃采石场,面积300亩”,以及承包期限——“50年”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
那个采石场,他知道,是县里出了名的不毛之地,连草都不长,怎么会有人去承包?
他继续往下翻,在证书的下面,压着一份用订书机订起来的《补偿协议》草案。
当他的目光落在协议草案的甲方落款——“华夏高速铁路集团”,以及协议中提到的“临山高铁新城项目”等字眼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十二年前,所有人都以为父亲赵建国,是一个被贪婪和愚蠢毁掉的赌徒、窝囊废。
但现在,这份十几年前的协议草案,和这些土地承包权证,让赵承志意识到,父亲的死,绝不仅仅是一场投资失败那么简单。
他颤抖着手,掏出已经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打开地图软件,用发抖的手指,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个他从小就知道的、鸟不拉屎的“废弃采石场”。
当卫星地图放大,一条鲜红的、标注着“临山高铁新城规划区”的巨大虚线,正好将整个采石场囊括其中时,赵承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就像他此刻被彻底颠覆的世界。
24
黑暗和冰冷中,赵承志不知道坐了多久。
手机屏幕碎了,但那张地图,那条刺眼的红色虚线,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原来,父亲不是赌徒。
他是一个孤独的,赌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赌未来的远见家。
“鼎盛农牧”的骗局,那二百一十万的巨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纳斯达克上市”,而是为了筹集资金,去拿下那片当时在所有人看来都一文不值的废弃采石场!
那份与“华夏高速铁路集团”的协议草案,虽然只是草案,但足以证明,父亲在十二年前,就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高铁要经过临山县,并设立新站点的惊天内幕!
“本来是想给你留条后路的……”
父亲临终前那句颠三倒四的话,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
那不是胡话,那是最后的遗言!
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没有等到那一天?为什么他会选择从顶楼一跃而下?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赵承志的心里:父亲的死,不是自杀!
十二年的悲痛、委屈和不解,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愤怒。他慢慢地捡起摔碎的手机,站起身,走出防空洞。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十二年来,他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还债。
而从今天起,他有了新的目标:复仇。
为那个被世人误解、被黑恶势力吞噬的、伟大的父亲,复仇!
25
赵承志没有声张。
他知道,自己现在手握一张能掀翻临山县的王牌,但他的对手,是隐藏在暗处十二年的毒蛇。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补办了一张手机卡,然后买了一部最高端的智能手机。接着,他把自己早餐摊赚来的、以及直播带货剩下的所有积蓄,总共四十多万,全部转到了新卡上。
钱,是复仇的弹药。
他通过网络,匿名联系到了一家位于省城的、声誉极好的私家侦探社。
他提出的委托要求只有两个,但都极其明确:
第一,彻底查清“鼎盛农牧发展有限公司”当年的所有内幕,尤其是主犯张总和临山县办事处王经理的社会关系,以及他们与“强哥”之间的资金往来。
第二,调查临山县东郊废弃采石场这十二年来的所有权变更记录,以及是否有公司或个人,曾试图通过法律或其他手段,挑战他父亲赵建国的土地承包权。
他支付了二十万的定金,要求只有一个:快,且绝对保密。
做完这一切,他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早餐摊,继续炸油条,烧豆浆。只是,那双在油锅和面团间翻飞的手,多了一丝不为人察的狠厉。
26
一周后,第一份调查报告通过加密邮件发了过来。
报告的内容,证实了赵承志的猜测,也让他遍体生寒。
“鼎盛农牧”的主犯张总,在临山县的代理人王经理,就是强哥的小舅子。当年所谓的“非法集资”,实际上是强哥团伙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用远超银行利息的“分红”为诱饵,将县里老百姓的闲散资金吸纳进来,再通过他们自己的高利贷公司放出去,赚取利差。
而赵建国,是他们最大的“客户”之一。
更关键的是第二份报告。
报告显示,就在赵建国死后的第二个月,一家名为“临山宏图开发有限公司”的空壳公司,就以“原承包者死亡,承包合同自动失效”为由,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重新获得采石场的承包权。
而这家“宏图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强哥的一个马仔。
这十二年来,这家公司用尽了各种手段,不断地提起诉讼,虽然因为赵建国当初签的50年承包合同太过牢固而屡屡失败,但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们也知道那块地的价值!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一段让赵承志目眦欲裂的调查记录:十二年前,赵建国坠楼当天,有目击者称,在天台上,曾看到赵建国与几个人发生激烈争吵,其中一人的身形,与强哥极为相似。但当时警方以“家属情绪激动,社会影响恶劣”为由,草草以“自杀”结案。
“强哥……”
赵承志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
原来,父亲不是死于绝望,而是死于贪婪的谋杀!强哥他们设局骗钱,意外发现父亲用骗来的钱买了块“宝地”,于是便想杀人夺宝!
27
赵承志请了三天假,关掉了早餐摊。
他去了省城,用剩下的二十万,聘请了全省最好的律师团队。
当他把那沓土地承包权证和那份协议草案放到律师面前时,首席律师的眼睛都亮了。
“赵先生,您父亲是个天才。”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这份承包合同,签得天衣无缝。而这份与华夏高铁的草案,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却是您谈判桌上最重要的筹码。”
三天后,赵承志带着律师团队,直接走进了临山县新成立的“高铁新城项目指挥部”。
负责接待的李主任,看到这个穿着一身地摊货、满身油烟味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律师,表情十分精彩。
“你就是……赵建国的儿子?”李主任显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是的。”赵承志不卑不亢地坐下,“我今天来,是想谈谈我父亲留下的那片采石场的补偿问题。”
“哦,那块地啊……”李主任打着官腔,“我们已经评估过了,按照国家政策,荒地补偿标准是每亩八万……”
“李主任,”赵承志打断了他,将那份协议草案的复印件推了过去,“十二年前,我父亲和你们的前辈,谈的可不是这个价。”
李主任看到草案上“优先安置”、“商业用地置换”等条款,脸色微变。
赵承志继续说道:“我父亲为了这块地,背上了二百一十万的债务,最后……死于非命。这十二年,我替他还清了所有债。现在,我不想追究太多,我只要一个公道的价格。否则,我不介意把我父亲当年的遭遇,以及某些人这十二年来对我家土地的觊觎,公之于众。我想,媒体会对一个‘孝子为父复仇,意外揭开高铁项目背后黑幕’的故事,很感兴趣。”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李主任的心上。
谈判,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28
最终的补偿方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考虑到赵家这十二年的特殊遭遇,以及为了避免负面舆论影响项目进程,指挥部给出了一个天价:现金补偿三点五个亿,外加高铁新城核心商业区一万平米的商业用地置换权。
综合价值,超过五个亿。
当赵承志在补偿协议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知道,复仇的子弹,已经上膛。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律师团队成立了一个专项基金,然后找到了当年那个天台上的“目击者”。那是一位已经退休的清洁工,当年因为害怕强哥的势力而不敢作证。
赵承志给了他两百万,并承诺保证他全家的安全。
在金钱和安全的双重保障下,老人终于说出了十二年前的真相:他亲眼看到,在天台上,强哥和他的两个手下,将赵建国推下了楼。
29
有了铁证,赵承志开始收网。
他知道强哥这种人,最信奉的就是钱。
他通过海外的渠道,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并放出消息,说澳门有位“赌王”,准备在东南亚投资一个全新的博彩项目,回报率高得惊人。
强哥这种靠放高利贷起家的人,对这种“赚快钱”的项目毫无抵抗力。
赵承志让私家侦探伪装成“赌王”的代理人,向强哥展示了伪造的银行流水和项目计划书。为了让戏更真,赵承志甚至自己先投了一个亿进去。
强哥彻底上钩了。他不仅投进了自己所有的现金,还动用了自己放贷公司的所有资金,甚至又借了高利贷,凑了足足五个亿,全部砸进了这个“项目”。
就在强哥幻想着自己能一跃成为百亿富豪的时候,赵承志按下了引爆器。
他投进去的一个亿,连同强哥的五个亿,一夜之间,通过无数个海外账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他将老人作证的视频和强哥团伙非法集资、暴力催收的所有证据,全部交给了警方。
当警察冲进强哥的茶楼时,他正因为资金链断裂、被债主追杀而焦头烂额。看到警察,他反而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他到死都不知道,把他送进地狱的,正是那个他看了十二年笑话的、扛大包的穷小子。
30
强哥落网,在临山县引起了滔天巨浪。
当年被“鼎盛农牧”骗光家产的受害者们,奔走相告,放鞭炮庆祝。
赵承志的名字,也第一次以正面的形象,传遍了整个县城。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拿出五千万,以父亲赵建国的名义,成立了“建国教育基金会”,宣布将为临山县所有考上重点大学的贫困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
同时,他捐款一个亿,用于老城区改造和修建一所全新的现代化小学。
捐赠仪式上,县里所有领导都出席了。赵承志作为捐赠人,站在台上发言。
他看着台下,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当年催债的亲戚,有背后说他闲话的邻居,还有那个曾经讥讽他“替死鬼老爹还钱”的刘会计。
他们的脸上,此刻都堆满了谄媚和讨好的笑容。
赵承志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父亲的远见、牺牲和被误解的故事,一个关于儿子十二年忍辱负重、为父还债的故事。
他没有点任何人的名字,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那些曾经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人的脸上。
刘会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悄悄地溜出了会场。
31
仪式结束后,赵承志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老院子。
他把母亲王秀莲接到了父亲的墓前。墓地已经被他重新修缮,用的是最好的汉白玉,墓碑上,父亲的照片被重新冲洗,笑容依旧温暖。
“妈,爸不是赌徒,他是英雄。”
赵承志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母亲。
王秀莲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泪如雨下。那泪水里,有十二年的委屈,有真相大白的释然,更有对丈夫无尽的思念和骄傲。
“建国,是我错怪你了……我们儿子,有出息了……”
母子俩在墓前相拥而泣。天边的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32
一年后。
临山高铁站正式通车,为这座没落的工业小城带来了新的生机。
赵承志用那块置换来的商业用地,建起了一座名为“承志广场”的商业中心,成为了县城的新地标。他没有沉溺于财富,而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慈善事业中。
他再也不是那个满身油污的早餐摊主,也不是那个背负巨债的穷小子。他成了临山县最受尊敬的企业家和慈善家。
曾经分手的女友张倩,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的新闻,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承志,你好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赵承志看着信息,淡淡一笑,回了两个字:“你好。”然后删除了对话框。
有些事,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夕阳透过车窗,洒在他平静而坚毅的脸上。
十二年的债,还完了。十二年的仇,也报了。
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