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回国,守身10年的男友连夜提分手,我果断出国改嫁他人儿女双全

发布时间:2025-09-13 11:30  浏览量:1

“柏总,我已经考虑周详,我接受您的提议,愿意调任去国外分公司。”

姜念在手机上敲下这行字时,指尖带着一丝不易 的颤抖。

柏时煜的回复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透着他一贯的简练与理性:“想清楚,外派至少五年,那边的环境相当艰苦,一旦出发,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绝不后悔。”

发送完这三个字,姜念感觉心中一块悬了十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收起手机,目光穿过明净的落地窗,投向花园里那场热闹非凡的生日派对。

花园中央,季云桓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被一群朋友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此刻,他正微微俯下身,用一种姜念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在苏可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逗得苏可笑靥如花。

那个十七岁时能轻易点亮他整个青春的女孩,十年过去,依旧是他眼底唯一的光。

姜念陪在他身边的这十年光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却终究抵不过苏可回国后,在机场那个含泪的拥抱和一句轻飘飘的“我好想你”。

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眼眶,姜念迅速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客厅墙上父亲的遗照上。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像是宣誓,又像是解脱般地呢喃:“爸,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放手了。”

记忆的潮水将她拉回十二岁那年。父亲替人顶罪,最终在冰冷的狱中结束了生命。一夜之间,她从被捧在手心的公主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杀人犯的女儿”。

是季伯伯将无家可归的她带回了季家,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还将她转入了季云桓所在的贵族私立学校。

季云桓,这个名字曾是她整个少女时代的梦。他比她高两届,是校园里神话般的存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击剑场上利落的身姿,学生会主席台前自信的演讲……他身上的每一处光环都让她目眩神迷。

为了不给他惹麻烦,姜念努力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在校园里总是低着头走路,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流言蜚逼就像野火,怎么都扑不灭。某个阴雨的午后,她被几个女生锁在厕所的隔间里,冰冷的脏水从头顶浇下,外面的嘲讽声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

“瞧瞧她,杀人犯的女儿,还在这装什么清高玉女。”

“季家不过是可怜你才收留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季家的大小姐了?”

湿透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她瑟瑟发抖。她拼命地拍门、呼喊,直到嗓子沙哑,筋疲力尽。

就在她绝望之际,隔间的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门口逆光站着的身影,是季云桓。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昂贵的校服外套,将她狼狈的身躯裹住,遮住了那件在水浸下几乎透明的白衬衫。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以后谁再敢欺负你,立刻发短信给我。”

从那天起,她的世界仿佛被他点亮了。在拥挤的校园餐厅,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招手,让她坐到他身边,耐心地等她吃完饭再一起离开。他还会找各种理由来她的教室,有时是送几本新出的辅导书,有时是塞给她一堆进口的零食。

喜欢上季云桓,是一件如此顺理成章、无法抗拒的事情。

为了给他准备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姜念用整个暑假在奶茶店兼职,磨破了手皮,终于买下了一条刻有他名字缩写的铂金手链。

她满心欢喜地带着礼物回到季家,却在空旷的客厅里,看见了专门在等她的苏可。

“哟,我听说有人跑去专柜买情侣手链了。”苏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拆开了她视若珍宝的礼盒,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的笑容,“姜念,你知道云桓今年为什么不在家里过生日吗?”

她自问自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因为他知道你要送他礼物,他觉得恶心。”

“你的礼物,就跟你这个人一样,廉价又上不了台面,简直丢尽了季家的脸。”

说完,苏可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地扯断了那条手链,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天晚上,一张苏可和季云桓在生日派对上亲密牵手的照片,传遍了整个校园论坛,成了压垮姜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开始发了疯似的躲着季云桓,直到苏可大学毕业,前往国外进修设计,并火速搭上了一位时尚集团的太子爷,订婚、结婚,一气呵成。

季云桓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姜念接到朋友的电话去接他。在昏暗的后巷,他将她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带着满身酒气。

“姜念,我们交往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等她回答,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那一刻,即便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在失恋后聊以自慰的替代品,是一个赌气的选择,姜念还是流着泪,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这十年,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季云桓心里有个白月光前女友,也都知道她姜念爱得有多卑微。她天真地以为,时间能磨平一切,能让他看到她的好。

直到不久前,苏可离婚回国。在机场,她笑着扑进季云桓的怀里,说出那句:“我离婚了。”

季云桓眼中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秒,随即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那一刻,姜念所有的坚持和幻想都崩塌了。她揣着满心的不安,颤抖着问他:“苏可回来了,你会……和我分手吗?”

季云桓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轻呵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念念,别太依赖我,你已经是大人了。”

就是这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

放弃喜欢季云桓,原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第二章 对峙

姜念用冷水反复冲洗着脸,直到镜中的自己面无血色,才素面朝天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既然已经决定远赴他乡,手头积压的项目就必须尽快完成交接。

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没等姜念反应,苏可就径直走了进来,她那双小鹿般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此刻却噙满了炫耀的笑意:“念念,我们准备去给阿桓办个生日派对,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她的身后,季云桓如影随形地跟着,两人的手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姜念心中一片冰冷,她知道苏可只是来示威的。她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语气疏离:“不了,我手头还有工作,你们玩得开心。”

话音刚落,苏可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万分,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念念,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故意找借口不去的?”

姜念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她实在没有精力和耐心去配合苏可的表演。

她站起身,想将两人请出自己的房间,动作间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一个礼盒。

盒子应声落地,里面那对她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钻石袖扣,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咦,这对袖扣……”

苏可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拉过季云桓的手腕,在他的袖口上比对了一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阿桓,这个款式,和我送你的那一对一模一样呢。”

“不一样。”季云桓的脸上漾开宠溺的笑容,看都没看那袖扣一眼,“我只喜欢你送的那一个。”

是啊,明明是完全一样的东西,在他心里,却永远只会有苏可那一份是独一无二的。

姜念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整颗心都已经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迎上季云桓那双淡漠的眼眸,她心中冷笑一声,从苏可手中拿过袖扣,弯起唇角,语气轻松地说:“你想多了,这是我给一个朋友准备的生日礼物。”

“朋友?”季云桓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什么时候有了关系这么好的男性朋友?”

“怎么,哥哥现在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了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片刻之后,季云桓率先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前,他丢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不三不四?

原来在他眼里,她姜念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无所谓了,他怎么想,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很快,她就会飞往大洋彼岸,他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

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毕,闺蜜田恬的消息恰好弹了出来,约她去酒吧,美其名曰“单身姐妹告别会”。

姜念赶到约定的酒吧时,意外地发现柏时煜竟然也在场。

田恬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小声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哥,柏时"煜。今天他生日,所以今晚的消费,柏总全包了!”

生日?

竟然这么巧合。

姜念心中一动,正好可以借花献佛,把那对烫手的袖扣送出去。

她拿出礼盒,递到柏时煜面前。柏时煜那张轮廓分明、骨相优越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挑了挑眉问:“确定是送给我的?”

姜念笑而不语,亲手打开盒子,为他戴上了那对袖扣,巧笑嫣然地说:“偶尔换个风格,也挺不错的。”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念念?你不是说工作忙,没时间跟我们一起玩吗?怎么转眼就偷偷跑到这里来了?”

姜念缓缓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如连体婴般黏在一起的苏可和季云桓。

季云桓的视线,如同利箭般死死地钉在了柏时煜袖口的那枚袖扣上,他的眼眸瞬间晦暗下去。当他抬起头看向姜念时,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谁允许你来这种地方的?”

姜念平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苏可,语气波澜不惊:“我是大人了。这句话,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吗?忘了?”

那又怎么样?

从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就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季云桓的心脏。

“现在,立刻回家,我让司机过来送你。”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姜念的手腕,谁知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她就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地抽了回去。

“季云桓,”姜念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管我呢?”

见他语塞,她不再理会,转身走向了柏时煜。

那纤细的背影,决绝而从容,没有一丝一毫要回头的意思。

季云桓愣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却被苏可一把死死拉住。

“阿桓,随她去吧,说不定她正乐在其中呢?这么多人看着,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生气,让人看了笑话。”

季云桓的心口莫名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眼眶也有些酸胀。他想冲过去,把姜念从那个男人身边带走,可是他那可悲的自尊,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连柏时煜都察觉到了。他低声问姜念:“前男友?”

“不是,”姜念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哥。”

听到这个称呼,季云桓的目光骤然一沉,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眼神凌厉得像要将她洞穿,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姜念觉得有些可笑。曾几何时,为了避嫌,总是在外人面前强调他们只是兄妹关系的人,不正是他季云桓吗?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和他的白月光破镜重圆,又在这里不甘心什么呢?

她突然有点好奇,当季云桓得知自己即将永远离开的那一天,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第三章 破碎

隔壁桌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苏可输了,被朋友起哄爆个大料。

“我跟你们说个秘密,”苏可端起酒杯,眼神意味深长地扫了姜念一眼,“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个跟踪狂,我和季云桓约会,她就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怎么都甩不掉。”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鄙夷的吐槽声。苏可顿了顿,又补充道:“后来啊,我实在受不了就把她赶走了。结果她可能是太寂寞了吧,就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交友网站上找人。这件事,姜念好像也知道,是吧,姜念?”

“哎,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个人不就是……”一个以前的校友附和道。

苏可什么都没有明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一时间,好几道鄙夷又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姜念。

这种含沙射影、借刀杀人的手段,姜念在学生时代就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她至今都记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接到各种骚扰电话,后来才知道,是苏可把她的手机号印在了酒店招嫖的小卡片上,到处散发。

现在,她还想故技重施吗?

“苏可,”姜念讽刺地笑了起来,“撒谎成性也是一种病,我劝你还是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苏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真的要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吗?”

“说啊,我倒是很想听听。”姜念从容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语气坦然,“正好让大家评评理。对了,我听说你离婚分到的家产不多,不知道够不够支付接下来的律师费?”

话音刚落,苏可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猛地朝姜念的头上砸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姜念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人用力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酒瓶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哐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感到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耳边是田恬的惊呼:“念念,你流血了!”

是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姜念回过神来,怒火中烧,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就想朝苏可泼过去。

就在此时,季云桓突然像一堵墙一样冲了过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苏可面前。那杯酒,从头到脚地浇在了他的身上,酒液顺着他俊朗的下颌线滴落下来,狼狈不堪。

他看都没看姜念一眼,只是轻轻握住苏可的手,然后才转过头,满眼失望地看着姜念,厉声呵斥:“闹够了没有?”

“姜念,立刻给苏可道歉。”他加重了语气,不容置喙。

姜念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曾经,她总以为,季云桓只是不清楚苏可的真面目,才会被蒙蔽,才会一味地偏袒她。

直到此刻,她才悲哀地发现,他根本什么都知道。他不是不清醒,他只是在清醒地、毫无原则地偏爱着苏可。

田恬是个直肠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季云桓就开骂:

“季云桓,你眼睛瞎了吗?你没看见念念的腿在流血吗?刚才要不是柏师哥反应快,现在念念就已经毁容了!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季云桓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动摇。就在这时,苏可猛地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都是我的不好,如果我没有回来,姜念就不会气成这样,更不会在你的生日这天,把场面闹得这么难堪。”

季云桓立刻低头看向怀里的苏可,脸色瞬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可,这不怪你。”

“那你的意思就是怪姜念咯?当初明明是她苏可先劈腿甩了你,现在还有脸回来装可怜,是姜——”

田恬的嘴皮子向来厉害,刚要火力全开,却被姜念拉住了。她朝田恬轻轻摇了摇头。

永远不要试图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你永远也叫不醒。

她转而挽住柏时煜的手臂,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闹成这样,确实挺扫兴的。”

“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继续。”柏时煜十分配合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看着姜念和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地离开的背影,季云桓一时间有些恍惚,薄唇翕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走出酒吧,柏时煜点燃了一支烟,青白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他瞥了一眼姜念还在渗血的小腿:“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今晚,季云桓应该不会回季家了。姜念决定趁这个机会,回去一趟,把自己的行李彻底整理好。

在一堆尘封的旧物中,她翻出了一本和季云桓的旅行相册。

他们在一起整整十年,去过很多地方。可姜念翻遍了整本相册才发现,几乎所有的照片都是她在拍季云桓,两人的合照少得可怜。

唯一一张季云桓主动拍她的照片,是在一个冬季的滑雪场。那天姜念技术不佳,摔了个四脚朝天,背上还绑着一个滑稽的乌龟保护壳。季云桓被她那狼狈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伸出手拉起她的时候,顺手怼脸拍下了这张“丑照”……

姜念一张张地翻看着,也不是没有过开心的瞬间,只是这些开心,都建立在他心里始终更爱别人的前提下,显得那么可悲又可笑。

她将相册一页页撕下,堆在院子的铁盆里,然后将半瓶烈酒浇了上去,点燃一根蜡烛,扔了进去。

火舌“呼”地一下蹿起半米高,疯狂地吞噬着照片里的人影,直到将那些承载着她十年青春的记忆,烧成一堆黑色的灰烬。

烧到一半,姜念突然想起了那些年,她写给季云桓的无数封情书。

比起照片,那些现在看来矫情又卑微的小作文,才更让她觉得羞耻。她记得,好像是放在季云桓卧室的一个抽屉里。

趁他还没回来,必须拿回来一并销毁。

可她在季云桓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半天,都没能找到。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视线无意中瞥向了床底,那里似乎有一个积了灰的盒子。

姜念顾不上脏,整个人趴在地上,伸长了手臂去够那个盒子。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接到家里佣人电话说院子里失火,匆忙赶回来的季云桓,看到的,正好就是这样一幅鬼鬼祟祟的画面。

“姜念,你在干什么?”他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怒火。

第四章 决裂

姜念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额头带汗、呼吸微喘的男人,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干什么,找点东西而已。”

季云桓的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盒子上,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夺。谁知姜念抱得死紧,两人角力之间,盒子被打翻在地,里面装着的粉色信笺,如同雪花般散落了一地。

一封封,全都是她亲手写下的情书。姜念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苏可对她的评价:“你的东西,就跟你这个人一样廉价。”

所以,季云桓才会把她视若珍宝的情书,随手丢在床底,任其落满灰尘。

姜念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一张张捡起那些信,转身就要走向院子里的火堆。

季云桓喉结滚动了两下,快步跟了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你就要这么迫不及待地,烧掉和我有关的一切?”

“是。”姜念抬起眼眸,走廊的灯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却照不进一丝温度,“反正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从来不重要,烧掉了,对我们都干净。”

她不想,以后季云桓和苏可在这栋房子里你侬我侬的时候,会翻出这些信,当成笑话一样来念,嘲笑她当年的不自量力。

“你——”季云桓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双漆黑的双眸像是要把她吞噬进去。两人对峙了几秒后,他突然嗤笑出声,“是因为今晚那个男人?”

姜念偏过头,不再看他:“是又怎么样?”

“果然,”季云桓松开了手,脸上的冷笑更甚,“随便在外面搭上一个男人,就急着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姜念,你可真有本事啊。”

“等你以后真嫁人了,哥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闻言,姜念觉得有些好笑。等她去了国外,他连她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红包。

“那就先谢谢哥哥了。”她不再与他争辩,转身走向门口,拎起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身后响起了季云桓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去酒店。你和苏可马上就要复合了,我总不能再厚着脸皮赖在季家,碍你们的眼。”

她晚上刚带着所谓的“男朋友”出现在酒吧,现在就这么着急地要搬出去。

季云桓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

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让姜念留下,可脱口而出的话,却依旧是那么强硬又冷酷: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想拿到你父亲当年那个案子的全部资料。”

姜念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她父亲当年在狱中离奇自杀,整件事都透着蹊跷。她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而季云桓,他明明知道,手里甚至还握有关键的线索,却一直袖手旁观了这么多年?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季云桓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苏可焦急又无措的声音。

“云桓,我的车子追尾了,我现在头好晕……怎么办啊?我好怕……”

季云桓一听到苏可的声音,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别怕,告诉我位置,我马上过去。”

他紧蹙着眉头,对苏可的担忧再一次压倒了一切。他拿起车钥匙,路过姜念身边时,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姜念死死地咬着牙关,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站了很久很久,最终“啪”的一声,松开了紧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

第二天早上,她接到了季太太的电话。

“念念啊,我和你叔叔临时改了航班,后天就回海市了。我给你挑了支紫翡翠的手镯,等会儿会派人送到家里,你先试一下圈口大小,要是不合适我再让人拿去换。”

季太太时常会送她一些昂贵的衣服和首饰,连家里的佣人都说,季太太是把姜念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在宠爱。

但只有姜念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和收买。

但季家毕竟收养了她十几年,于情于理,离开之前都该和长辈说一声。

当听到她要被调职去国外时,季太太在电话那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念念,你能想明白就好,毕竟你和云桓名义上还是兄妹……这件事,他知道了吗?”

姜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没打算告诉他。阿姨,您放心,这一次,我会走得彻彻底底。”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念念,其实说句心里话,要不是你和云桓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我宁可阿桓娶的人是你……”

这种客套话,听听就好,姜念早已不会当真。她平静地回应:“阿姨,我们不合适。哥哥他,会有更好的选择。”

季太太的语气瞬间变得愉悦起来:“还是我们念念懂事有分寸。”

她又嘱咐了几句,让姜念等她回国后,她要亲自为她送行,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楼下的门铃响了。姜念跑下去开门,看到的却不是送货员,而是手捧着一个精致蛋糕,站在门外的苏可。

而那只本该属于她的紫色翡翠镯子,此刻正安安稳稳地戴在苏可的手腕上。

第五章 终焉

“你这哄长辈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明明我才是阿桓真心喜欢的人,可他妈妈对我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态度可真算不上热情。”

苏可旁若无人地闯进客厅,一边得意地摩挲着腕子上的手镯,一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姜念,丝毫没有要将手镯还给她的意思。

季太太送的东西,包括这些年季家花在姜念身上的所有养育费用,她都一笔一笔地记在了账上,准备在出国前,连本带利地一并还回去。

这只翡翠手镯,自然也不例外。

她朝着苏可伸出手,声音冷得像冰:“拿来。”

“凭什么?”苏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迟早是要嫁给阿桓的,季家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怎么,在这里赖得太久,还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人了?”

她向来如此,能把强词夺理说得理所当然。

只可惜,现在的姜念,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小女孩了。

她轻呵出声,眸色里满是讽刺:“我住在季家,是季伯伯亲自接我回来的,堂堂正正。倒是你,算什么呢?”

季太太早就吩咐过家里所有的佣人,不许让苏可踏进季家大门一步。她也只敢趁着长辈们不在家的时候,才敢偷偷摸摸地过来。

这句话,精准地刺在了苏可的痛处。她瞬间冷下脸来:“如果不是季家当年发善心收养了你,你现在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不就是要你这个破手镯吗?还给你!”

她突然松开手,那只通体透亮的紫翡翠手镯,直直地摔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碎成了好几截。

姜念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再无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苏可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她突然抓住姜念的手,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时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尖叫,语气哀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划我的脸,啊——”

季云桓冲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苏可柔弱地倒在地上,满地的狼藉之中,她白皙的脸上赫然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可!”

他赶忙冲了过去,将满眼惊恐的苏可紧紧地搂进怀里:“阿桓,我好疼……”

季云桓小心翼翼地扒开她捂着脸的手,看到那道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他眼眸猛地一缩,心疼得快要碎了。

“别怕,可可乖,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苏可缩在他的怀里,声音颤抖地说:“我不小心弄碎了姜念的镯子,她可以让我赔啊,为什么非要划破我的脸呢?阿桓,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闻言,季云桓猛地回头,看向姜念,眼神黑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念回过神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季云桓,我说是她自己划的,你信吗?从小到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你给我闭嘴!”

本以为只要解释几句,季云桓就能清醒过来,谁曾想他反而更加愤怒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我现在只看到苏可受伤了,她的伤口在流血!你想说她为了诬陷你,不惜毁掉自己的容貌?这种鬼话,你自己会信吗?”

“姜念,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完,他用肩膀狠狠地撞开姜念,急忙抱着苏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后,整栋房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满地的碎片,姜念怔愣了半晌,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季云桓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连苏可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那就这样吧,快点结束吧。

她真的累了,再也不想去比较了。

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都处理干净,姜念起身时,突然眼前一黑,胃里传来一阵绞痛,疼得她几乎站都站不起来。

她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急救电话。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神情严肃,声音急切:

“是急性胃穿孔,情况很危险,需要亲属签字才能立刻进行手术!你的家里人呢?”

听到这话,姜念低头捂着剧痛的胃,指尖颤抖着,分别给季云桓和田恬发去了消息。

几乎是下一秒,季云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不耐:“姜念,你又在搞什么花样?苏可是真的受伤了,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做手术了?我现在很忙,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说完,不等姜念开口解释,他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安分一点?

姜念胃里的疼痛更加剧烈了,视线迅速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

五分钟后,田恬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地冲进了急诊室。她迅速签完字,又跑前跑后地安排好手术事宜,一直将姜念送进了手术室,才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等姜念再次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田恬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去公司取一下电脑,处理完紧急工作就马上回来。

看到闺蜜为了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姜念鼻头一酸,赶紧拿起手机打给她:“你不用请假了,我已经没事了,我打算下午就办理出院。”

电话那头的田恬又气又心疼,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出院。

姜念赶紧岔开话题:“我明天约了中介去看房子,晚上的飞机,出国前总得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妥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季云桓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她电话里的最后两个字,他深邃的眼眸瞬间凝固,开口问道:“出国?你要去哪里?”

第六章:裂痕

尖锐的预警信号在脑海中拉响,在闺蜜田恬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彻底爆发前,姜念果断地切断了通话。病房的门被推开,季云桓的身影裹挟着一夜未散的凉气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套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依旧笔挺,只是衣角处沾染了几不可见的褶皱,无声地诉说着他通宵达旦的陪伴——当然,那份陪伴是属于苏可的。

姜念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昨夜。手术同意书上那片冰冷的空白,与他电话里不耐烦的冷漠声线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在她心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寒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但她的脸上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泄露半分情绪。

她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公司临时安排出差,这种小事,也需要向季总您请示汇报吗?”

那个向来温顺得像猫一样的女人,此刻却突然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季云桓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他正要发作,视线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那张蜡黄憔悴的小脸。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伪装出来的病态。

季云桓心头一怔,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瞬间凝固了,语气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昨晚苏可的情绪很差,哭得几乎要厥过去,我实在走不开。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这句迟来的关心,此刻听在姜念耳中,只觉得无比讽刺。

昨晚,当她的胃部被刀绞般的剧痛反复凌迟,疼得她几乎要丧失所有尊严,最需要他出现、签下那个决定生死的字时,他正温柔耐心地安抚着另一个女人的情绪。

现在,一切风平浪静,他才施施然地跑来,丢下一句轻飘飘的问候。

这廉价的关怀,又有什么意义呢?

姜念不想再看他,索性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都隔绝在了身后。她疲惫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下,沉重的眼睑如同落下的幕布,遮蔽了所有的光亮:“你还是回去陪苏可吧,我累了,想自己静一会儿。”

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了她一个最深刻的道理:只要不抱有期待,就不会品尝失望的苦果。

病房内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半晌,季云桓那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苏可想要搬进家里来住,我已经答应我爸妈了。”

姜念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空洞地望着眼前雪白的墙壁。

她比谁都清楚,季家的长辈对苏可的排斥有多么坚决,态度强硬到不留任何余地。季云桓为了让父母松口,天知道在背后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愿意为苏可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在过去那漫长的十年里,却始终不肯对任何人承认,他与姜念曾经有过一段情。

姜念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黄连的棉花,又苦又涩。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们能开心,那就好。”

听到她如此“懂事”的回答,季云桓的神色明显松弛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甚至还“大度”地补充道:“你之前划伤可可的事,她已经不计较了,也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脾气,别总是那么小家子气。”

“季云桓。”姜念终于忍无可忍,她蹙着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现在就去陪苏可,可以吗?算我求你。”

季云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抵触态度弄得一愣,他下意识地将这归结为她又在闹别扭、耍小性子。于是,他刚刚缓和的脸色再度冷却下来,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与不耐:“行,我走。之后我不会再来了。”

冰冷的“咔哒”一声,病房门被重重关上,也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关上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悄无声息地从姜念的眼角滑落,没入枕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辗转反侧,梦魇缠身。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那节令人窒息的游泳课上。冰冷的池水将她吞没,有人在背后恶意地将她往深水区拖拽。绝望与恐惧如藤蔓般将她死死缠绕。

“不要!季云桓……救我!”

姜念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却照亮了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身影——苏可,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病号服,正幽灵般地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

“你做梦都想让阿桓救你啊?”苏可撇了撇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炫耀,“可惜呢,他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睡梦中挣扎时,这个女人就这么阴森森地站在旁边窥视,姜念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再不离开,我就叫人了。”

苏可的眼神里满是讥诮,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你随便叫,随便去告状,你看我怕不怕。你真以为阿桓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聪明着呢,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包括高中时你那次‘意外’落水,他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事后还是他亲手删掉了游泳馆的监控录像。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傻傻地以为,他删监控是为了保护你呢?”

轰隆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姜念的脑海中炸开。

原来是他,原来当年那个亲手抹去真相,让她百口莫辩的人,是季云桓。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冰冻。

但残存的理智让她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她不动声色地迎上苏可挑衅的目光:“说完了吗?说完就请你马上离开。我对你们那段坚不可摧的伟大爱情,没有丝毫兴趣。”

说着,她的手已经移向了床头的急救铃。

眼见挑衅的目的已经达成,苏可也不再纠缠,她得意地拉开病房门,在离开前,又侧过脸,丢下了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哦,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你父亲当年的案子,其实一直有一个最关键的证据,就是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阿桓早就拿到手了,只可惜啊,那份证据牵扯到了季家的商业利益。所以,他一直都没告诉你。”

“姜念,现在……你知道自己过去这十年,活得到底有多可笑了吗?”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脑袋里一片空白,五感几乎完全麻木。姜念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在病床上枯坐到天色泛白,直到中介的电话打了进来,才将她游离的神思拉回现实。

“姜小姐,这边有个买家愿意全款,但是价格上……可能会比您的预期低一些,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姜念的嘴唇苍白如纸,轻轻翕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不必了,就这个价格,直接签合同吧。”

卖掉这栋承载了所有回忆的老房子,还清欠季家的那笔债。

从此以后,她姜念,再也不亏欠任何人了。

这座名为海城的城市,也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人或事了。

第七章:终章

下午,在合同上签下最后一笔后,姜念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栋被岁月侵蚀的老屋。

院子里,父亲曾用废旧轮胎亲手为她做的秋千架,如今已是锈迹斑斑。那个曾经开满了绚烂鲜花的小花圃,此刻也只剩下枯枝败叶。这里的每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与父亲最温暖的回忆。

她带着一束新买的矢车菊,驱车来到了城郊的墓园。

灰白色的墓碑上,父亲姜淮安依旧是那副浓眉大眼的样子,笑容慈爱而温和,仿佛从未离开。

姜念的眼眶瞬间酸涩起来,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呢喃:“爸,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曾经答应我,只要我乖乖留下来,他就会帮我查清真相,为您翻案。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这个承诺。”

“我总天真地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嫌弃我的出身,不会看不起我们家。我以为只要我毫无保留地对他好,真心总有一天能换来真心。可是,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爸,我也真的……累了。如果您还活着,看到我这么愚蠢,会不会对我……很生气?”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但她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不远处,季云桓从车上下来。凛冽的寒风吹起他深色风衣的一角,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他一眼就看到了墓碑前的姜念,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一皱,随即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

“我就猜到你在这里,医院里找了你一圈。”他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害得我专程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找你。”

鬼地方?

这个在他口中如此不吉利的地方,埋葬的却是她姜念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姜念缓缓抬起头,声音冷得像脚下的墓碑:“季大少爷金尊玉贵,既然委屈了您,就请赶紧回到您的豪宅去,别脏了您的鞋。”

听到这夹枪带棒的话,季云桓的火气也“噌”地一下子上来了:“你以为我愿意来?我妈今天晚上就到海城,你不在家,我怎么跟她交代?”

话一出口,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对话的场景,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们是寻常夫妻,正在商量如何应付长辈的荒谬错觉。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那一闪而过的窘迫:“刚做完手术就到处乱跑,你的身体是不想要了?”

若是放在以前,面对他这偶尔流露出的关心,姜念或许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但现在,这一切在她看来,只剩下廉价与虚伪。

她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回到父亲的照片上,仿佛身边的季云桓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被如此彻底地无视,季云桓的耐心终于宣告售罄。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让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姜念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他的钳制。凌乱的碎发在冷风中狂舞,她那双向来温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她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季云桓,关于我父亲的案子,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只要他说一句真话。

哪怕只有一次,承认他的欺骗与隐瞒。

然而,她听到的,依旧是冰冷而决绝的否认。

“没有。”

季云桓的面容冷峻如雕塑:“等我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自然会交给你。现在,你先跟我回去。”

“算了。”

姜念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万念俱灰。她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像是在为这段荒唐的关系画上句号。

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那股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决绝,季云桓的心头突然莫名地一慌。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失去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一个文件袋。他下意识地捡起来,抽出了里面的文件——那赫然是一份房屋买卖合同。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的脸色瞬间黑沉如墨:“你把老屋卖了?”

姜念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卖了。准备在市区换一套小点的公寓。”

季云桓立刻想起了昨天自己说过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是因为苏可要搬进来的事吗?”

姜念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让人捉摸不透:“那是你的家。你想让谁住进去,都与我无关了。”

——包括你,季云桓,也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季云桓的心,他有些失控地追问:“你不会是想卖掉房子,然后彻底离开海城吧?”

没想到,这一次,竟被他一猜即中。

两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对视了良久,姜念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海城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离开?苏可现在需要静养,病人的心情最重要。我暂时搬出来,不是更有利于她的身体恢复吗?”

听到“苏可”这个名字,季云桓的目光果然闪烁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姜念这种突然间不吵不闹、过分“懂事”的态度,反而让他感觉更加不对劲。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苏可却已经从车里走了下来,她抱着胳膊,用一种撒娇的语气说道:“阿桓,这里好阴森啊,我有点害怕,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看到苏可出现的瞬间,季云桓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心底竟生出一丝烦躁。

他有些犹豫。

姜念却果断地替他做出了决定,她甚至还体贴地笑了笑:“快去吧,别让苏可等急了。毕竟,她胆子那么小。”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季云桓的心上,莫名地不是滋味。

“你别忘了,晚上要回家过节。”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道。

第八章:告别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季太太的电话如期而至,催促着姜念回家过中秋。

“念念啊,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吃顿团圆饭。你不来,我也不让阿桓在家过了,让他带着那个姓苏的,爱去哪儿去哪儿!”

提到苏可,季太太语气中那毫不掩饰的厌烦,通过听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此刻,姜念正站在一家装潢典雅的玉器店里。她指了指玻璃柜台里那只色泽温润的紫翡翠手镯,对店员做了个“包起来”的口型。

她用卖掉老屋的那笔钱,精心挑选了一只与当年季家送她的那只价值相仿的手镯。等一会儿,这只手镯会连同那张存着余款的银行卡,一同被送到季家老宅。

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她再也不欠季家任何东西。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季云桓极力维护的声音:“妈,姜念她可以不来,但苏可要是被您气走了,我以后就真的不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姜念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季云桓,那就如你所愿吧。

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去打扰你和苏可的幸福生活了。

“麻烦您,按照这个地址送过去。”

姜念在便签上写下季家老宅的位置,郑重地交给店员,然后转身走出了玉器行。

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柏时煜看到她出来,立刻主动下车,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并将她的行李箱妥善地放进了后备箱。

“都处理好了,走吧。”

坐进温暖的车厢里,姜念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仿佛只是要去进行一次寻常的旅行。

闺蜜田恬紧紧挽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心疼与不舍:“念念,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季云桓那个混蛋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发疯吧?”

他?发疯?

姜念自嘲地笑了笑,眼底一片荒芜:“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季云桓”三个字。

姜念的身体瞬间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挂断并拉黑。田恬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接!必须接!我倒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等他发现你已经走了,再也找不到了,我保证他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是啊,反正那么多伤人的话都已经听过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句了。

姜念深吸一口气,终是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开启了免提。

“念念,”季云桓那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家里的客厅。他很快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声音清晰了许多:“苏可突然想吃城南徐记他们家的青团了,你过来的时候,顺便帮她每种口味都带两份回来。”

原来,是让她跑腿,还是为苏可。

听到这句话,姜念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苏可娇滴滴的笑声:“阿桓,你怎么能直接跟她说是我要吃啊,万一她听了生气,不来了怎么办?”

紧接着,是季云桓那笃定又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她啊,最听我的话了,怎么可能不来?”

说完,他又像是为了确认一般,对姜念重复了一遍:“念念,都听清楚了吧?口味千万别买错了。”

姜念的神情讽刺到了极点:“听清楚了。”

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几乎要窒息,想忘都忘不掉。

挂断电话,车子已经驶上了通往机场的高速。海城璀璨的街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如同她和季云桓那段纠缠了十年的过往,也一并被决绝地甩在了身后,随风而逝。

坐在宽敞舒适的商务舱里,姜念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身上突然被轻轻盖上了一条柔软的毯子。她睁开眼,对上了柏时煜温和关切的目光:“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

是后悔离开那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季云桓,还是后悔离开这座囚禁了她十年的牢笼?

当然不。

这里曾经是困住她的牢笼,而现在,她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枷锁,获得了新生。

姜念扯了扯嘴角,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机舱内响起了乘务员提醒乘客关闭电子设备的温柔广播。姜念最后看了一眼手机的通话页面,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将季家的所有人,干脆利落地,全部拖进了黑名单。

季云桓,从今往后,山高水远,我们,永不再见。

第九章:寻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季云桓已经心不在焉地看完了两部电影,可姜念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太反常了。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迟到。只要是他的一句话,哪怕是狂风暴雨的天气,她也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他紧锁着眉头,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编辑了两个字发送过去:【真慢。】

然而,下一秒,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狠狠地跳了出来。

季云桓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满眼的不可置信。

姜念……竟然把他拉黑了?

那个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会不理她,会丢下她的姜念,竟然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联想到她最近种种反常的行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季云桓淹没。他盯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看了许久,手指颤抖着,终于按下了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不死心地又试了好几次,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道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啪”的一声,季云桓失控地将手机狠狠砸在了墙上,他颓然地靠在床边,失神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他目光暗淡,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终于被迫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姜念把他所有能联系到的方式,全部、彻底地,拉黑了。

与此同时,万米高空之上,飞机平稳地穿过云层。姜念盖着毯子,舒服地睡了一觉,那个叫季云桓的男人,连同那些沉重的过往,都被她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飞机在巴黎落地后,前来接机的新同事是两位英俊的法国男人。他们热情地一左一右,帮姜念拎着行李,为她打开车门,绅士得无可挑剔。

一行人有说有笑,姜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

然而,千里之外的海城季家,这场本该其乐融融的中秋晚宴,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整整三个小时,季云桓都将自己反锁在姜念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黑暗中,手机屏幕那惨白的光,将他英俊的面容映照得一片惨淡。

苏可推门进来,打开了灯。看到季云桓那副失魂落魄、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她眼神闪烁,有些心虚地开口:

“念念……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或者跟朋友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吧。我们先下去吃饭吧,说不定等一会儿她就赶回来了呢。”

一想到姜念此刻可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季云桓的脸色瞬间又冷了好几个度。

他烦躁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苏可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准备下楼吃饭,神色一喜,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楼下客厅里,季太太和季先生正在陪着重要的客人喝茶聊天。看到儿子终于肯下楼了,季先生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

“姜念还没回来,我出去接她。”

“阿桓!”

苏可再也伪装不下去,她咬紧了牙,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死死地挡在车门前,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通红一片:“阿桓!她又不是你的亲妹妹,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而已!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这样抛下我!”

季云桓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可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在不停地催促着他。

——一定要去找到姜念!立刻!马上!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苏可,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歉意:“抱歉,苏可。我现在必须去找她。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掰开了苏可紧抓着车门的手,坐进驾驶室,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季云桓!”

苏可的嗓子几乎要喊出血丝,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跑车消失在夜色中,不甘地在原地跺着脚,眼神怨毒。

黑色的跑车在空旷的街道上极速行驶,很快便来到了姜念之前所在的公司楼下。

季云桓冲进大厅,让前台帮忙联系姜念。前台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海城大名鼎鼎的季氏总裁,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为难:“季总,不好意思,姜总监她……已经离职了。她手头上的所有项目,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全部交接给其他同事了。”

一个星期前?

季云桓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猛然惊觉,自己生日那天,她说要忙的工作,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项目,而是在为自己的离职做最后的准备。

田恬加完班,疲惫地回到自家小区楼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车门边、脚下丢满了一地烟头的落魄男人。

“哟,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季大总裁吗?”田恬抱着臂,冷笑一声,“怎么,中秋佳节不在家陪着你那个宝贝小青梅,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污染空气了?”

季云桓此刻根本没心情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急切:“姜念到底去哪儿了?只要你肯告诉我,要多少钱,你随便开。”

钱?

田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那个苏可一样,稀罕你那几个臭钱?季云桓,念念什么都没跟你说,就这么走了,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闻言,季云桓的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就算……就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那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她明明答应过我的,等苏可的病好了之后,她就会搬回来的。”

“理由?”田恬终于忍无可忍,她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季云桓,“你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青梅竹马,本事可大得很呢!你想知道理由,自己回去问她啊!念念已经去巴黎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下,你和你的苏可总该满意了吧!”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但季云桓却感觉自己像是产生了幻听,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不可能……她不会的……”

“啪嗒”一声。

他指间的打火机,应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无数的画面,无数被他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如同电影快放般在他的脑海中疯狂闪过。他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姜念,竟然真的会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彻底离开他。

他的某一根神经猛地一跳,突然想起了那天在病房里,姜念说过的那句话。

——“出国前怎么也要把房子处理好。”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不告而别了。

第十章:悔悟

后知后D觉,季云桓在这一刻,终于将所有零碎的线索拼凑在了一起。

这段时间以来,姜念所有反常的行为,那些他曾以为是闹别扭、耍性子的小动作,原来,全都是她下定决心要离开的预告。

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早在苏可回国的那一天,这场无声的告别,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想到苏可,季云桓的眉头蓦地紧紧一蹙。

——“你那个青梅竹马,可厉害得很。”

田恬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季云桓的思绪越来越乱,他死死地握紧方向盘,那双深邃的眼眸,比窗外的黑夜还要暗沉。

车子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开到了姜家那栋老屋的门前。让他意外的是,黑漆漆的院子里,竟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灯光。

他的眼神瞬间一亮,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或许,姜念根本没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车,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

屋里新的房主被这个深夜闯入的陌生男人吓了一大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闯进别人家里想干什么?”

他们一家人也是今天才刚刚搬进来,院子里还堆满了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家具和杂物。

“这栋房子,卖给我。我出十倍的价钱。”

短暂的失望过后,季云桓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新房主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可再看看他身上那价值不菲的穿着,以及那不容置喙的气场,一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过后,男主人才试探性地开口:“这位……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

季云桓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支票簿,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张空白的支票夹在指尖,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数额你们可以随便填。另外,加上停在外面那辆车。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顺着他的视线,男主人看到了门外那辆线条流畅、价值不菲的跑车,错愕地张大了嘴巴,几秒钟后,他生怕对方会反悔似的,连声说道:“好好好!这房子现在就归您了,我们马上就签合同!”

这家人甚至连刚搬进来的家具都不要了,拿上支票和车钥匙,便开着季云桓的跑车,在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空荡荡的院子里,又只剩下了季云桓一个人。

曾几何时,他最是嫌弃这栋老屋的破败与陈旧,每一次被姜念拉过来,都恨不得从头到脚喷洒一遍消毒水。而现在,他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却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了布满灰尘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墙角的蜘蛛,一点一点地结着它的网。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洁癖。

他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姜念小心翼翼、围着他打转的那种感觉罢了。

现在,人跑了,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留住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留住这一点点可怜的念想。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那只蜘蛛结出了一张完美的网。季云桓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要是姜念在就好了。她总能从平淡的生活中找到源源不断的乐趣,哪怕是几片最普通的纸巾,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叠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一想到这个可能,季云桓的心口就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酸胀,连眼眶都控制不住地泛起了红。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轻柔又熟悉的声音:

“阿桓。”

季云桓倏地抬头,在看清来人是苏可后,他眼底那刚刚燃起的一丝惊喜,瞬间便熄灭了下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悦,苏可强压下心头的不满,耐着性子,用一种极尽温柔的语气说道:“我担心你啊,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好出来到处找你咯。”

说着,她还故意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瑟瑟发抖地补充了一句:“这里好冷啊。”

若是放在以往,根本不用她亲口喊冷,季云桓早就主动脱下自己的外套,温柔地为她披上了。

可是现在,他只是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冷的话,就早点回家吧。”

再没有了下文。

苏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忙憋出几滴眼泪,酝酿好情绪正准备开口诉苦,季云桓却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吃的那些抗抑郁的药呢?给我吃两片。”

苏可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一瞬,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我……我好像已经吃光了。再说,阿桓,那种药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吃光了?

季云桓清楚地记得,今天中午,她还当着自己的面,吃下了好几颗所谓的抗抑郁药。

田恬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季云桓的双眸猛地一沉,他死死地盯着苏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道:“苏可,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抑郁症?还是说,从头到尾,你一直都在骗我?”

苏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她急忙想要开口解释:“我当然——”

季云桓的眼神冷得像冰,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