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抵达前线,斩杀32名将士下令:不准出兵!对手:窝里横的蠢材

发布时间:2025-09-11 17:07  浏览量:2

南方的雨,黏糊糊的,像是永远都扯不完的愁绪。

它打在芭蕉叶上,声音沉闷,也打在人的心上,让人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凉气。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下雨不过是出门多带一把伞的事。

可对于扎在泥地里的大头兵来说,这雨就是泡烂了的伤口,是永远也晾不干的衣裳,更是心头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晦气。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天阴沉着,人的脸也阴沉着。

01

广南西路的宾州大营,现在就是这么个光景。

烂泥地里,宋军的营帐东倒西歪,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连营帐上飘着的“宋”字大旗,都被雨水浸得往下耷拉着,有气无力。兵士们三三两两地缩在帐篷底下,眼神空洞地望着营外的雨幕。他们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只看得到一种麻木。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邕州城下吃了天大的败仗。那个叫侬智高的蛮地头子,带着他的“大南国”兵,像一群疯虎,把宋军的阵线冲得七零八落。主帅丢了官,好几位将军填了命,活下来的兵,魂都吓掉了一半。现在军中私下里都传,说侬智高的兵是刀枪不入的“鬼兵”,这南方的瘴气林子,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北方汉子能待的地方。失败的情绪像瘟疫,在营里到处扩散,甚至有人夜里说梦话,念叨的都是“投降”两个字。

整个大营,就如同一潭死水,闻不到一点活人的热气。

老将陈述古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手里的茶杯已经凉透了。他看着桌上那份写了一半、准备送往京城的请罪折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没见过败得这么惨,败得这么窝囊的。兵不是不能打,是怕了,是从骨子里怕了那个侬智高。这仗,还怎么打下去?他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老骨头,怕是要撂在这南方的泥水里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低沉的骚动,有亲兵跑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将军,京里派的新帅到了!”

陈述古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摔了。新帅来了?这么快?他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甲胄,匆匆走出营帐。只见雨幕中,一小队骑兵护着一顶不起眼的轿子,停在了中军帅帐前。没有浩浩荡荡的援军,没有震天的号角,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轿帘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武官袍服,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片从眉骨延伸到脸颊的刺青印记,让他的面容显得有几分阴沉。他就是狄青,那个从大头兵一路砍杀到枢密副使的传奇人物。

狄青的眼神像刀子,扫过前来迎接的陈述古和一众将校。他没有说一句客套话,只是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最高指挥权的帅帐。

02

帅帐里,烛火烧得噼啪作响。

狄青坐在主位上,陈述古和其他将领分列两侧,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本以为新帅会立刻询问战况,商讨对策,可狄青一句话也没问。他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身边的亲兵说:“去,把这三个月来,所有跟战事有关的卷宗、战报、还有那些战败将校的供词,全部搬到这里来。”

命令一下,几个亲兵立刻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一摞摞发了霉、带着潮气的卷宗就被堆在了狄青的案前,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去。

陈述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想告诉新帅,这些都是废纸,都是失败的记录,眼下最要紧的是重整军心,是想办法对付城外的侬智高。可他看到狄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个新来的主帅,身上有股让人说不出的寒气。

狄青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整个晚上,帅帐的灯火都没有熄灭。将领们在各自的营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都在猜,这个脸上刺字的“面涅将军”,到底想干什么。有人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也有人觉得,他可能真的在从那些故纸堆里寻找翻盘的机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雨停了。

集合的鼓声传遍了整个大营。所有兵士,不管官阶大小,都被要求到营外的校场上集合。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新官上任要烧哪一把火。

狄青走上高高的帅台,他依旧是那身素服,身后立着代表皇权、象征生杀大权的节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数万张茫然的脸,没有说一句鼓舞士气的话。他只是从亲兵手里接过一份名册,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宣令官。

宣令官清了清嗓子,用尖锐的声音开始念名册上的名字:“都监,陈曙!”

被点到名字的陈曙身体一抖,他是前次战败后被暂时看押的将领之一。他以为新帅是要重新启用他们这些有经验的将官。

“裨将,王逵!”

“校尉,张虎!”

……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被念出来,总共三十二个人。这些人被带到帅台前,一字排开,个个脸上都带着疑惑和不安。

这时,狄青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他指着第一个人说:“陈曙,身为都监,号令不一,致使我军两翼被敌军突破,此其罪一。”

他又指向第二个人:“王逵,临阵畏缩,见友军被围而不救,动摇军心,此其罪二。”

他一个个指过去,每指一个人,就清晰地念出一条罪状。“谎报军情者”、“贪功冒进者”、“克扣粮饷者”……三十二条罪状,条条清晰,桩桩有据,显然是他昨晚从那些卷宗里一条条扒出来的。

念完最后一个人的罪状,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陈述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隐约感觉到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刚想上前一步,就被狄青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狄青缓缓抽出腰间的令剑,剑尖在清晨的微光下闪着寒芒。他厉声喝道:“军法如山!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乱我军心,动我根基!如此将校,留之何用?今日,我便用尔等的血,为我大宋军法祭旗!”

他猛地将令剑往下一挥,大喝一声:“斩!”

帅台两侧,早已准备好的刀斧手手起刀落。噗嗤之声不绝于耳,三十二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帅台前的土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台下的数万将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刚才还嘈杂的校场,此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新帅的第一把火,烧掉的是三十二颗活生生的人头。

03

血腥的祭旗仪式,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里。他们对新帅狄青的看法,从最初的漠视和猜测,瞬间变成了彻骨的恐惧。这个男人,是真的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有官职在身的将校。

就在全军将士还沉浸在刚才的血腥场面中,以为接下来会是严酷的操练和疯狂的反扑时,狄青却下达了他作为主帅的第二道命令。这道命令,比刚才的斩首更加让人无法理解。

他站在帅台上,看着下方一张张惊恐的脸,用依旧平淡的语气宣布:“传我将令,自今日起,全军就地休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挑战。军营之内,一切操练暂停。”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命令还不够惊人,又补充了一句:“明日便是上元佳节,本帅决定,全军放假十日。营门大开,准许将士们出营寻乐,喝酒赌钱,悉听尊便。”

此令一出,整个校场像是炸了锅。

士兵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才杀了三十二个人,转眼就要放假十天?这是什么道理?侬智高的大军就在几十里外的昆仑关虎视眈眈,我们这边却要开营门过节?这不是把脖子伸出去让人家砍吗?

陈述古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冲上帅台,对着狄青的背影拱手道:“狄帅!万万不可!侬智高兵锋正盛,我军刚遭大败,士气不振。此刻不思整军备战,反而下令休假,岂不是向敌人示弱?如此一来,军心涣散,再难收拾!请狄帅三思,收回成命!”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狄青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满脸焦急的老将军。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陈述古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将军,你以为侬智高现在在想什么?”

陈述古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他……他自然是盼着我们急于报仇,主动出击,好在昆仑关下再打我们一个伏击。”

狄青点了点头,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得对。他以为我会急,我偏不急。他以为我会把营门关得死死的,日夜操练,我偏要把营门大开,让弟兄们好好乐一乐。他越是想看到的,我越不让他看到。”

“可……可这太冒险了!”陈述古还是无法接受。

狄青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盯着陈述古,一字一句地说:“陈将军,你是三军宿将,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在帅帐之内,主帅的军令就是天。你只需执行,无需质疑。这十日之内,你替我看着全军。若有一个兵,一个将,敢不遵号令,私自与敌军交战,我便不问缘由,先斩了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把冰锥,刺进了陈述古的耳朵里。陈述古浑身一颤,他从狄青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斩杀那三十二人时一模一样的决绝。他知道,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04

狄青斩将之后又下令全军放假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过两天就飞到了侬智高的耳朵里。

邕州城,现在已经是侬智高的“天京”,他自封的“大南国”的都城。在富丽堂皇的伪皇宫里,侬智高听完探子的回报,当场就拍着大腿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环顾着帐下那些同样满脸笑意的部族头领们,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官话说:“哈哈哈哈!我当大宋朝廷派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原来是那个脸上刺字的狄青!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没想到,就会窝里斗!”

一个头领凑趣道:“陛下说的是!这姓狄的,不敢来打我们,却拿自己的兵开刀,杀了三十多个。杀完人,又怕我们打过去,干脆下令不准出兵,还说什么放假过节。这不就是怕了吗?”

侬智高得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没错!他这就是怕了!他知道我军的厉害,知道南方的林子不是他们这些北方佬能玩的转的。他杀人,是为了立威,是为了弹压住那些想投降的兵。他放假,是为了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是龟缩在营里不敢动弹!这种只敢对自己人耍威风的蠢材,我侬智高还没放在眼里!”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狄青,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窝里横”罢了。他现在肯定是在等,等京城派更多的援兵来,才敢有所动作。

侬智高大手一挥,对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上下,也跟着宋军一起乐呵乐呵!咱们打了胜仗,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不用那么紧张,那个狄青,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绝对不敢探出他的乌龟脑袋的!”

一时间,侬智高的军队也放松了警惕。他们本来还对狄青这个传说中的名将有几分忌惮,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邕州城里,庆祝的宴会一场接着一场,昆仑关前线的戒备,也松懈了不少。在侬智高看来,狄青已经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了。

05

宾州的宋军大营,真的像过节一样热闹了起来。

营门大开,兵士们勾肩搭背地走出军营,到附近的镇子上喝酒、赌钱。军营里,也到处是喧哗声。狄青似乎真的不管事了,他整天就待在自己的帅帐里,谁也不见。

陈述古简直是度日如年。他每天都在营里来回巡视,看着那些喝得醉醺醺、满嘴胡话的士兵,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他好几次都想冲进帅帐,揪着狄青的领子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一想到狄青那冰冷的眼神和“先斩了你”的威胁,他又把这股冲动强压了下去。

他只能派人死死守住营盘的各个要道,防止有不开眼的兵士真的跑去跟侬智高的探子发生冲突。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管家婆,管着一群不知死活的败家子。

他偷偷派人去打探狄青在帅帐里的动静。回报的人说,狄帅整天都在擦拭一副铜面具,那面具青面獠牙,看着十分吓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

陈述古听完,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彻底认定,这个狄青,就是个靠着皇帝宠信上位的莽夫,根本不懂用兵之道。他完了,这支军队也完了,大宋的南大门,怕是真的要守不住了。他的心中,充满了鄙夷和绝望。

他不知道的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整个大营都沉浸在鼾声和酒气中时,一些黑影却在悄悄地活动。

狄青的亲信部将焦用,并没有在营里待着。他带着几个精干的手下,换上了当地人的衣服,扮作走村串乡的药商和货郎。他们没有去昆仑关刺探军情,而是钻进了附近最深、最难走的山林里。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用脚步,丈量出一条能够绕过昆仑关天险的隐秘小路,并且把沿途的山形、水文,都清清楚楚地画在图上。

与此同时,在军营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白天那些看似醉醺醺的士兵中,有一批最精锐的士卒,会在午夜时分被悄悄集合起来。他们在一个封闭的校场里,进行着最严苛的训练。训练的内容很奇怪,不是操练刀枪,而是练习如何在山地和密林里快速、安静地行军。每个人嘴里都衔着一根木筷,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狄青还做了一件事。他默许了几个平日里就油嘴滑舌的兵士当了“逃兵”。这几个人跑到侬智高那边,添油加醋地描述宋营里是如何的腐败不堪,狄青是如何的怯懦无能,每天只知道抱着他的鬼面具发呆。

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暗中悄然织就。而身处网中的陈述古和侬智高,对此一无所知。

06

十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正月十八的清晨,久违的集合鼓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士兵们的脸上不再是麻木和恐惧,因为歇了十天,他们的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他们站在校场上,好奇地等待着主帅的新命令。

狄青终于走出了他的帅帐。他换上了一身锃亮的铠甲,手里提着那副青面獠牙的铜面具。他走上帅台,目光如电,扫过台下。

“十日假期已满!”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养精蓄锐,只为今朝!本帅决定,即刻出兵,进击昆仑关!”

“嗷!”

台下的士兵们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他们憋了太久了,早就想跟侬智高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现在主帅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

狄青看着士气高涨的军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高声任命:“陈述古将军!”

“末将在!”陈述古出列,心中五味杂陈。

“命你为前锋主将,率领大军,即刻出发,直逼昆仑关!记住,要大张旗鼓,旗帜要多,鼓声要响,务必要让侬智高知道,我狄青,来了!”

“末将遵命!”陈述古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此刻军令如山,他也只能领命。

很快,宋军主力就拔营出发,旌旗招展,尘土飞扬,浩浩荡荡地朝着昆仑关的方向开去。

侬智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他站在邕州城的城楼上,听着探子的回报,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冷笑。

“哼,这个狄青,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十天,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他对身边的头领说,“他以为他那套把戏能骗得了谁?最终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来攻打我的昆仑关?”

他立刻下令,将分散在各处的主力部队全部调往昆仑关,在关前的各个隘口设下重兵,准备以逸待劳,凭借天险,再给宋军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在他看来,狄青已经踏上了之前那些宋军将领的老路,正一步步走进他设下的死亡陷阱。

07

当天傍晚,陈述古率领的前锋大军,在距离昆仑关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安营扎寨。营寨修得有模有样,炊烟四起,巡逻的队伍来来往往,摆出了一副第二天就要发动总攻的架势。

昆仑关上的侬智高,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宋军营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夜色渐渐深了。

就在陈述古的大营里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时,在他们后方数里之外的宋军中军大营里,却发生着另一番景象。

数千名最精锐的骑兵和步兵,已经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集结。他们就是过去十天里,每晚都在秘密训练的那些士兵。此刻,他们人人嘴里衔着木枚,马蹄上都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狄青穿戴整齐,亲自将那副青面獠牙的铜面具扣在了脸上。他翻身上马,对着同样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的焦用点了点头。

焦用打了个手势,队伍便像一条黑色的长蛇,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队,拐进了一旁漆黑的山林之中。他们要走的,正是焦用用双脚趟出来的那条,连当地猎户都很少涉足的绝密小道。

这条路,将绕过整个昆仑关的正面防御,直插敌人的心脏。

风在林间呼啸,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完美地掩盖了这支奇兵行军的声音。狄青和他麾下最锋利的这把刀,正在黑暗中,悄悄地逼近猎物。

08

第二天拂晓,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昆仑关前,陈述古接到了狄青派人送来的密令。他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剑,指向前方的雄关,大吼一声:“擂鼓!攻关!”

“咚!咚!咚!”

宋军阵地上,数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那声音如同滚滚闷雷,震得地皮都在发颤。无数的士兵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关前。天空中,箭矢像蝗虫一样飞向关隘,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一场决定生死的总攻。

侬智高站在关隘的最高处,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宋军,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甚至没有急着下令放箭,他想让宋军再靠近一些,好让他们死得更惨一些。

他对身边的头领们说:“看见没有?这就是狄青的本事,跟之前被我杀掉的那些宋将,也没什么两样嘛!都是一群只知道用人命来填的蠢货!”

头领们纷纷附和,言语中充满了对宋军的轻蔑。

陈述古的佯攻做得十分逼真,士兵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虽然在距离关墙很远的地方就“被”乱石和零星的箭矢打了回来,但那种悍不畏死的气势,成功地吸引了侬智高和所有守军的注意力。

侬智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正准备下令,让埋伏在两侧山谷里的精锐部队冲出去,从侧翼包抄,一举击溃这些攻关的宋军。

就在他举起手,准备下达命令的那一刻,他身旁的一个亲兵,突然像见了鬼一样,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他的身后,嘴里发出“啊……啊……”的惊恐叫声。

“吵什么!”侬智高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

他看到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在昆仑关隘的后方,那片被他认定为绝境、连猴子都难以攀爬的悬崖密林之中,一面绣着斗大“狄”字的帅旗,迎着晨风猛然展开!那旗帜的颜色,像血一样红!

紧接着,无数身穿宋军铠甲的精锐士兵,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呐喊着从林中杀出!他们像下山的猛虎,冲向毫无防备的关隘后方。为首的一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铜面具,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那个人,正是狄青!

侬智高看到后震惊了,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一切。什么休假,什么佯攻,全都是假的!前方的震天喊杀,只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诱饵!狄青的真正主力,已经像鬼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心脏地带!

09

“敌袭!敌袭在后面!”

凄厉的喊叫声,终于在昆仑关的守军中炸开。

侬智高的军队彻底被打懵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都集中在关隘的前方,他们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狄青的刀锋之下。前有佯攻的鼓声震天,后有神兵天降的喊杀声,腹背受敌之下,军心瞬间崩溃。

狄青和他率领的数千精锐,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轻而易举地捅进了一块柔软的牛油。他们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一路摧枯拉朽,直插侬智高的指挥中枢。

侬智高眼看大势已去,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狄青的部队,到底是怎么从那片绝壁上飞过来的。他一边咒骂着狄青的狡猾,一边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狼狈地向后方逃窜。

关隘前方的陈述古,听到后方传来的喊杀声,立刻明白了狄青的全盘计划。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原来,这才是狄帅的真正目的!他当即下令,佯攻变主攻,全军奋力向前,与狄青的部队前后夹击,痛打落水狗。

这一战,侬智高的军队全线崩溃,死伤无数,被俘者不计其数。侬智高苦心经营的昆仑关防线,在一天之内就土崩瓦解。他带着残兵败将逃回邕州,但军心已散,无力再战。最终,他只能放了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刚刚建起来的伪皇宫,带着最后的亲信,向西逃窜,最终流亡到了大理国。

广南西路之乱,就此平定。

狄青,一战封神。

10

捷报传回京城汴梁,朝野震动。宋仁宗皇帝龙颜大悦,在朝堂之上,毫不吝啬地赞美狄青的盖世奇功。

很快,封赏的圣旨就送到了南方。狄青因这不世之功,被直接擢升为枢密使。这个职位,相当于全国的最高军事长官,是武将所能达到的权力巅峰。对于出身行伍、脸上还有刺青的狄青来说,这简直是前无古人的荣耀。

大军凯旋,狄青回到了繁华的京城。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皇帝亲自设宴为他庆功。在庆功宴上,狄青依旧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地喝着酒。他看着周围那些满脸堆笑、前来敬酒的文官们,从他们的眼神深处,他读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不是敬佩,而是猜忌和恐惧。

果然,宴会之后,朝堂上的风向就悄悄变了。以宰相文彦博为首的一批文官,开始在皇帝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狄青的出身。“狄青一介武夫,起于行伍,如今位极人臣,手握天下兵马,恐怕不是国家之福啊。”这样的话,像微风一样,不断地吹进仁宗的耳朵里。

不久后,京城发了一场大水。立刻就有言官上奏,说天降异象,是因为“武将掌权,阴气过盛”,矛头不言而喻,直指狄青。

狄青回到京城后,发现自己虽然身居高位,却像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笼子里。他在枢密院下达的命令,总是被各种理由拖延、修改。同僚们当面恭敬,背后却处处排挤他。那些言官们,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整天盯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点过错。

连皇帝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疏远和复杂起来。

终于,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早晨,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了。有人上报说,狄青家里的狗,长出了犄角,夜里还发光,这是“祥瑞”,但也是帝王之兆。

这个荒唐的罪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快,圣旨下达。皇帝以狄青“功高望重,不宜劳累”为由,罢免了他枢密使的职务,将他贬出京城,到陈州去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知州。

陈州的府衙后院,秋风萧瑟。

狄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他脱下了那身让他荣耀一生,也束缚了一生的沉重铠甲。那副跟随他南征北战、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青面獠牙铜面具,就摆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具冰冷的轮廓。阳光照在面具上,反射出狰狞的光,可狄青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和不甘,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赢了西夏的党项人,赢了南方的侬智高,赢了战场上所有看得见的敌人。

他最终,还是输给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输给了朝堂上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他看着远方的天空,一只孤雁哀鸣着飞过。良弓,终究还是迎来了被收藏的宿命。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院子里的落叶,一片一片,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