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亲当天,有人跪下给我敬茶,我成全他俩,然后逍遥自在
发布时间:2025-05-23 20:29 浏览量:3
「求沈姑娘垂怜!玉环不敢争宠,只求给孩子个名分......」
我一把掀开盖头,轿门外跪着个白衣美人,举茶盏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郑姑娘是吧?」
我弯腰凑近她茶盏嗅了嗅,突然笑出声,
「你这主母茶里,怎么有我爹药罐里的药味?」
1
「新娘子可要拿稳苹果,落地不吉利哟!」
喜婆的嗓门震得我耳膜发颤,手里的红苹果差点真给吓掉了。
我隔着盖头翻了个白眼,这劳什子规矩——
昨儿偷吃肘子被嬷嬷逮着时,怎么没人说「落地不吉利」?
花轿一颠一颠的,活像小时候坐过的驴车。
说来这婚事来得比驴打滚还突然,
三个月前我在墙头摘青梅,
周景明在底下张开双臂喊「姑娘当心」的时候,我就该察觉不对劲——
谁家书生接大活人摆的是武馆师傅的弓步?
更可疑的是,他袖口露出的茧子位置,分明是常年握刀的手。
「小姐,前头就到周府了。」
丫鬟青梨在轿外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颤。
这小丫头自打订亲后就总欲言又止,活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鹌鹑。
轿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突然被黑影挡住,我听见青梨倒抽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扑通」一响,有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哭腔刺进耳朵:
「求沈姑娘垂怜!玉环不敢争宠,只求给孩子个名分......」
好家伙,这调门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我一把掀开盖头,轿门外跪着个白衣美人,举茶盏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她额头那片血红得蹊跷——
我昨儿才给父亲煎过药,那伤口颜色活像掺了朱砂的鸡血。
「郑姑娘是吧?」
我弯腰凑近她茶盏嗅了嗅,突然笑出声,
「你这主母茶里,怎么有我爹药罐里的当归味?」
人群里「噗嗤」一声笑,我抬眼就逮见表妹苏玉瑶拿团扇遮着脸。
这丫头自从我定亲后,天天往我屋里送酸梅汤,酸得能蚀穿铜壶。
「清棠!」
周景明穿着喜服冲过来,玉冠都歪了。
他伸手要扶郑玉环,半道又缩回去,活像被火钳烫了似的。
这演技,比我家厨娘剁肉时假装手滑偷吃还假。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封「不小心」被茶水泼湿的信。
当时周景明手忙脚乱去擦,墨迹晕开的「郑」字最后一勾,
跟我爹药渣里那截断肠草简直一个模子刻的。
「周公子。」
我慢悠悠转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这镯子今早莫名其妙裂了条缝,
「你上个月说令堂病重要冲喜,怎么今儿喜堂上连个周家长辈都没有?」
周景明脸色「唰」地白了,活像被泼了面粉。
他身后管家突然高喊:「吉时到!新人拜堂——」
好么,这调门跟赶着投胎似的。
「急什么?」
我一把扯下霞帔,金线勾着的珍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人群里我爹的故交陈御史正捋着胡子看戏,我冲他眨眨眼:
「陈叔,您当年教我验毒的法子,能用茶水试试不?」
郑玉环突然疯扑过来要抱我腿,我侧身一让,她手里茶盏「咣当」砸在青石板上。
嚯,这青砖立刻黑了巴掌大一块,围观人群「哗」地散开个圈,活像见了鬼。
「断肠草煮当归,郑姑娘好手艺啊。」
我蹲下用银簪拨弄茶渍,「这配方跟我爹最近喝的补药,就差一味朱砂了。」
周景明突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
「沈清棠!你莫要血口喷人!」
他吼完才发现自己嗓子劈了叉,后半句活像公鸭叫唤。
我正要开口,忽听墙头传来声轻笑。
抬头看见个玄衣男子坐在槐树上啃烧饼,饼渣子正掉在周景明头顶。
那人冲我举了举烧饼:「沈姑娘,你们家退亲要赔烧饼钱不?」
「萧云珩!」
周景明脸绿得像陈年铜锈,「你堂堂镇北王世子,爬墙看人笑话?」
「哪能啊。」
那家伙三两口吃完烧饼,袖口蹭了蹭油,
「我这不是来讨三年前的诊金么?」
他手腕一翻,亮出块系着红绳的碎银——
正是我当年在寒山寺给那小乞丐的!
郑玉环突然「哇」地吐出口血,我赶紧跳开两步。
好家伙,这血里掺的朱砂也太明显了,当我没见过真吐血?
我爹咳血那会儿,帕子上的血渍都是晕开的,哪像她这跟画胭脂似的成坨掉。
「沈姐姐别误会!」
郑玉环突然换了副面孔,抓着我的嫁衣下摆哭嚎,
「都是苏玉瑶让我来的!她说只要搅黄婚事,周郎就会娶她当正妻......」
「胡吣!」
苏玉瑶的团扇「咔嚓」折成两半,她尖着嗓子喊:「明明是你自己爬床......」
我瞅着这出狗咬狗的大戏,
突然发现萧云珩不知何时蹲在了我旁边,还顺手递给我把瓜子。
他压低声音道:「沈姑娘,你爹的账本在我这儿——周景明上个月当给黑市的。」
好么,我说书房怎么突然遭了贼,原来家贼难防。
我「咔吧」咬开颗瓜子,冲乱成一团的喜堂抬抬下巴:
「萧世子,你们镇北王府缺个逗乐的妾室不?现成两个,买一送一。」
2
「郑姑娘这么喜欢敬茶,不如先尝尝这杯?」
我从青梨手里接过早就备好的青瓷盏,
里头汤药还冒着热气。
郑玉环跪着的膝盖明显哆嗦了一下,这丫头怕是没想到,
我今早特意让厨房照着父亲药方的分量多熬了一碗。
周景明一个箭步冲过来要拦,被萧云珩伸脚绊了个踉跄。
这位世子爷还装模作样地扶他:「周兄小心,新靴子底滑。」
——那靴底分明沾着刚从树上蹭的泥。
「沈清棠你疯了?」
周景明嗓子都喊破音,「玉环怀着身子怎能乱喝药!」
我蹲下来与郑玉环平视,顺手把她鬓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怕什么?这当归三钱、茯苓五钱,可都是你亲手抓给我爹的。」
指尖碰到她耳垂时明显感觉她在发抖,耳洞边缘还有没擦净的胭脂——
装病还化妆,这姑娘比我表妹养的画眉鸟还讲究。
郑玉环突然扭头看向人群,我顺着她视线逮住苏玉瑶正在往后缩。
有意思,我这位表妹今儿裙摆上沾着药庐特有的黄柏粉,
袖口还露出半截系着红绳的钥匙——
那花纹分明是我家西厢房药柜的。
「喝呀。」
我把茶盏又往前递了半寸,「郑姑娘日日给我爹送药,总该知道良药苦口?」
盏中药汤晃出个漩涡,映着她惨白的脸。
这配方我昨晚让陈御史家的老大夫看过,
里头要真如我所料加了料,怕是牛饮下去能当场表演口吐白沫。
郑玉环突然一把打翻茶盏,药汁泼在喜毯上「滋啦」冒起白烟。
周围顿时炸了锅,陈御史一个箭步冲过来,掏出银针往地上一插——
那针尖立刻黑了半截。
「断肠草!」
老头子的山羊胡气得直翘,「这剂量够毒死头牛了!」
我慢条斯理从袖袋掏出一叠纸,最上头那张地契的朱砂印还没干透。
「周公子,你昨儿典当我家祖田的时候,当铺老板没告诉你他是我爹的门生?」
纸张哗啦抖开,露出底下泛黄的账本——
正是书房失窃的那本。
周景明脸色比我家腌了三年的酸菜还绿,突然指着我表妹尖叫:
「是苏玉瑶!她说你嫁妆里有御赐的田庄......」
好么,这蠢货自爆得比过年鞭炮还快。
苏玉瑶提着裙子就要跑,被青梨「不小心」伸脚绊了个狗吃屎。
她发间金钗摔出来,我弯腰捡起对着阳光一照——
钗尾暗刻的「沈」字还沾着药渍。
这玩意儿是我娘嫁妆里的,去年清点时就不翼而飞。
「表姐听我解释!」
苏玉瑶突然抱住我的腿,眼泪说来就来,
「都是周景明逼我的!他拿你爹的命要挟......」
萧云珩不知何时蹲在了我们旁边,正用郑玉环的袖子擦他沾了烧饼油的手。
那姑娘想躲又不敢,表情活像生吞了只活苍蝇。
「沈姑娘,」他冲我晃了晃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药包,
「刚在你家后院逮到个往井里撒药的小子。」
药童被侍卫拎过来时裤裆都湿了,
这孩子倒是实诚,还没等问就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郑小姐每月初三给苏小姐送药包!上回我亲眼看见她们往里头掺褐色的粉......」
我捏着药包一角抖开,里头残渣里混着几粒赭石——
这正是父亲咳血加重后,大夫说万万不可碰的虎狼之药。
包裹药材的桑皮纸上,赫然印着苏家药铺特有的梅花纹。
「精彩。」
我拍拍手站起来,「一个谋财,一个害命,还有个里应外合。」
转头看向周景明,「你们仨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良心是吧?」
郑玉环突然抽搐着倒地,嘴角真的溢出血沫——
这回倒是真的,毕竟她刚才情急之下真舔了口打翻的药汤。
周景明想去扶又不敢碰的样子,活像只被热水烫过的猴子。
「解药!快给她解药!」
他冲我吼得唾沫横飞,完全忘了装他的温润公子人设。
我耸耸肩从荷包掏出颗蜜饯:「喏,山楂丸,消食的。」
萧云珩突然「咦」了一声,从郑玉环腰间拽下个香囊。
倒出来的除了药材,还有张对折的纸条。
他展开念道:「「待沈老贼咽气,依计分赃」——落款是周兄你的私印啊。」
念完还贴心地把纸条传给了陈御史。
周景明这下真慌了,扑过来要抢时腰带突然崩开——
他腰间那块我「丢」了半年的羊脂玉佩,此刻正在光天化日下晃荡。
玉佩穗子上还缠着根红绳,正是我及笄礼时系在礼盒上的那种。
「周公子,」我捻起玉佩啧啧称奇,
「你偷人就算了,怎么连定情信物都要顺走?」
其实这玉佩是我让青梨故意放他书房引蛇出洞的,没想到他真敢随身戴。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萧云珩的侍卫扛着个麻袋翻墙进来——
没错,就是扛着。
麻袋里挣扎的动静听着像苏玉瑶的奶嬷嬷,这老虔婆昨儿半夜还摸进我房里翻妆奁。
「主子,逮到个往城外送信的。」
侍卫抖开麻袋,果然滚出个绑着油纸包的信鸽。
萧云珩拆信一看就乐了:
「苏姑娘字不错啊,这「沈家女暴毙」几个字写得跟馆阁体似的。」
我正想夸他幽默,突然听见墙头又有动静。
抬头看见我爹穿着家常旧袍子,正坐在方才萧云珩蹲过的树杈上啃烧饼。
老爷子冲我举饼致意:「闺女,为父的演技如何?」
得,原来咳血是拿朱砂调的。
3
我从喜堂的香案上抓起婚书时,周景明终于装不下去了。
这厮扑过来抱住我的腿,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裙子,活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
「清棠!我真正爱的是你啊!」
他嚎得情真意切,要不是他袖口还沾着郑玉环的胭脂,我差点就信了。
「真的?」
我蹲下来用婚书拍拍他的脸,「那敢不敢喝合卺酒?」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壶——
这可是郑玉环今早亲自送来的「贺礼」,壶底还刻着「永结同心」呢。
周景明的表情顿时精彩得像打翻的颜料铺子,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脖子往后缩的模样,活像我家后院那只见到黄连的王八。
「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
我拔开塞子,酒香混着股苦杏仁味飘出来,
「你们往我爹药里掺毒的时候,怎么不讲规矩?」
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琥珀色,这颜色我熟得很——
上个月苏玉瑶送我的养颜汤也是这个色儿,
幸亏当时喂了只耗子,那耗子现在坟头草都三寸高了。
郑玉环突然尖叫着扑向香案,案上龙凤烛台「咣当」砸在地上。
她扑腾时衣襟散开,露出平坦的小腹——
说好的「三月身孕」呢?
我挑眉看向周景明:「周公子,您家孩子是属孙悟空的?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恶妇!」郑玉环突然扭头撕打周景明,
「你说过只要搅黄婚事就娶我的!苏玉瑶都答应给我五百两...」
哦豁,这自爆来得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
萧云珩不知何时站到了我旁边,正用我的盖头擦他手上的烧饼油。
这人怎么跟烧饼杠上了?
「沈姑娘,」
他凑近我耳边低语,热气呵得我耳根发痒,
「你猜我在嫁妆箱里发现了什么?」
说着打了个响指,他那个扛麻袋的侍卫又出现了,
这回扛的是我那个「丢失」的檀木妆奁。
箱子「嘭」地砸在周景明跟前,弹开的暗格里哗啦啦掉出一叠信笺。
最上头那张泛黄的纸上,我母亲娟秀的字迹只写到「相思似海深」就断了墨——
这是我娘临终前未写完的诗稿,去年清明时就不见了。
「周公子好文采啊。」
我捡起底下那沓信纸,抑扬顿挫地念道:
「『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句抄的是《长恨歌》吧?
『金风玉露一相逢』——哟,连秦观的词都敢偷?」
抖开最后一张念道:
「『待沈家倾覆日,与卿共赏长安花』——
落款是上月十五,巧了不是,那天您不是在我爹病榻前哭诉要冲喜吗?」
周景明这下真慌了,扑上来要抢时被萧云珩一脚踩住衣摆,「刺啦」撕下半幅袖子。
他胳膊上赫然露出个月牙形伤疤——
我瞳孔猛地收缩,这不是去岁冬天潜入我家库房那贼人留下的吗?
当时我用剪子扎中的就是这个位置!
「原来是你!」
我气得笑出声,「偷完我娘遗物还敢来提亲?您这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吧?」
转头对青梨喊:「去把库房那坛「女儿红」搬来!今儿咱们请周公子喝个够!」
那酒坛子泥封上还留着当初的爪印呢。
周景明见势不妙想跑,被萧云珩的侍卫像拎小鸡似的提溜回来。
我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里混着股霉味——
去年这贼人打翻的可是太祖御赐的陈酿。
「喝呀。」
我把酒碗塞进周景明哆嗦的手里,
「您不是最爱我家的酒吗?半夜翻墙都要尝一口。」
碗沿沾着的粉末可是好东西,苏玉瑶上回「孝敬」我的巴豆粉还剩不少呢。
郑玉环突然疯了似的撞过来,酒碗「啪」地碎在地上。
这姑娘现在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话本子里爬出来的水鬼。
「沈清棠!」她尖利的指甲差点挠花我的脸,
「你装什么清高?周郎早说过你这种没人要的老姑娘...」
「唰」的一声,萧云珩的剑尖挑断了郑玉环的腰带。
层层衣裙散开,露出里头鼓鼓囊囊的暗袋——
好家伙,我娘失踪的那对翡翠耳坠、父亲的私章,甚至还有我去年丢的绣花鞋?!
这姑娘是属松鼠的吗?
这么能藏?
「郑姑娘,」我捡起那只绣鞋晃了晃,「您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鞋底还沾着药庐特有的黄泥,难怪上回苏玉瑶非拉着我去踩水坑。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我爹骑着匹枣红马慢悠悠晃过来,
马背上还驮着个捆成粽子的苏家管家。
「闺女!」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喊,「为父给你带嫁妆回来了!」
说着扔下个包袱,散开的包袱皮里滚出我娘那套失踪的金镶玉头面。
周景明这会儿已经瘫在地上抖如筛糠,裤裆湿了一大片。
我嫌弃地退开两步,从袖中掏出火折子。
「诸位做个见证——」
火焰「呼」地吞没了婚书,
「今日不是我沈清棠被退婚,是我休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灰烬纷纷扬扬落下来时,萧云珩突然接住一片,顺手塞给我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是三年前我在寒山寺给那小乞丐的碎银子,只是现在上面缠满了红线。
「沈姑娘,」他眼睛亮得像星子,
「现在能讨个正经聘礼了吗?」
我正要怼回去,忽听墙头传来咳嗽声——
好嘛,我爹和陈御史不知何时爬上了槐树,俩老头正嗑着瓜子朝这边张望呢!
4
衙门差役的铁链声刚在巷口响起,
周景明突然从地上弹起来,
活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泥鳅。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物件就往嘴里塞——
好家伙,那不是我爹失踪半年的私章吗?
印章边角还沾着朱砂,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想灭口?」
我抄起喜桌上的银筷子就要去撬他嘴,萧云珩却比我还快。
「嗖」的一道寒光闪过,周景明「嗷」地惨叫出声。
那枚印章「当啷」落地,上面赫然插着把三寸长的飞刀——
刀柄上缠的红绳,跟我腕间的五彩绳一模一样。
「账本印章?」
我捡起印章对着光一照,内里竟藏着卷薄如蝉翼的纸。
展开一看,乐了:
「周公子,您贪污我家田租还做两本账?
这手字模仿得不错啊,连我爹写『叁』字爱缺笔的毛病都学来了。」
周景明捂着流血的手在地上打滚,那惨样活像被阉了的公猪。
郑玉环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嘴角溢出的黑血蹭了他一裤子。
「周郎...」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你说过...毒不死人的...」
我眼皮猛地一跳。
这傻姑娘居然真喝了那杯毒茶?
方才不是只舔了一口吗?
蹲下一把扯开她衣领,果然看见锁骨处泛着诡异的青紫——
这是把断肠草当饭吃了吧?
「救...救我...」
郑玉环指甲深深抠进周景明大腿,疼得他直翻白眼。
她另一只手死死拽住他腰带,刺啦一声扯开——
藏在里层的羊脂玉佩「啪嗒」掉出来,上头我亲手雕的海棠花沾满了汗渍。
「哟,周公子还有这癖好?」
我用帕子包起玉佩,「偷了姑娘家的贴身物件还天天揣怀里?」
这玉是我及笄那年亲手雕的,背面刻着「清风明月」四字,
现在「月」字边角缺了一块——正是去年被盗那晚摔的。
远处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苏玉瑶带着十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冲进院子。
这丫头今儿换了身素净衣裳,
发间却戴着那支我娘最宝贝的并蒂莲金钗,
走路时钗头流苏晃得人眼晕。
「表姐别怕!」她装模作样地要来扶我,袖口却寒光一闪。
我侧身避开的瞬间,萧云珩的剑尖已挑飞她手里的银簪——
簪尖蓝汪汪的,一看就淬了毒。
「苏姑娘来得正好。」
萧云珩的侍卫拎着药童从房顶跳下来,那孩子一见苏玉瑶就尖叫:
「就是她!上月她跟周公子来药庐买砒霜,还让我骗说是治癣的!」
苏玉瑶脸色顿时比鬼还白,转身就要跑。
我扯住她袖子一拽,「刺啦」撕下半幅——
露出的胳膊上赫然有道新鲜抓痕。
这位置、这形状,跟我家库房窗棂上挂的丝线完全吻合。
「表妹昨晚逛我院子赏月去了?」
我捏着她下巴逼她抬头,突然发现她耳后沾着点褐色粉末。
凑近一闻,笑了:「黄柏粉混朱砂?这不是我爹『药方』里的配方吗?」
萧云珩突然「咦」了一声,从苏玉瑶腰间摸出个香囊。
倒出来的除了药材,还有把黄铜钥匙——
正是我书房密格的那把!
钥匙齿痕里还卡着星点墨渍,跟我前日故意洒在密格边的墨汁一个色儿。
「苏姑娘好手段啊。」
我晃着钥匙,「连我抄经用的松烟墨都偷?」
这墨可是掺了银朱的,遇水会泛红光。
昨夜我特意在密格周围洒了一圈,就等着看谁踩雷呢。
「胡说!」苏玉瑶突然疯癫似的扯散头发,
「这些都是周景明逼我的!他拿你爹的命...」
话没说完就被郑玉环垂死的尖叫打断。
那姑娘最后抽搐着指向周景明:「他...他腰封里...有...」
周景明突然暴起,抄起喜烛就往郑玉环身上砸。
萧云珩飞起一脚踢中他手腕,烛台「咣当」砸在青石板上,
溅起的火星子点燃了他自己的衣摆。
这蠢货顿时满院子乱窜,活像只着了火的母鸡。
「劳驾。」我冲差役头子抬抬下巴,「这几位谋财害命的,您看着办?」
老差役嘿嘿一笑,铁链往周景明脖子上一套:
「沈姑娘放心,咱们大牢里新进了批烙铁,正愁没人试呢。」
苏玉瑶突然瘫软在地,裙摆下淅淅沥沥漫开一滩水渍。
她发间的金钗滑落,钗尾「沈」字上沾着暗红——
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我心头猛地一颤,想起母亲临终时鬓角莫名的伤口...
「拿下!」
陈御史突然带着御林军冲进来,老头子的官袍都跑歪了。
他抖着胡子指向苏玉瑶:
「这丫头半月前在护国寺买了巫蛊娃娃!老臣刚查到,沈夫人当年...」
我耳中嗡的一声,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眼前闪过母亲苍白的面容,她最后那句「棠儿...小心金钗...」
原来不是幻觉?
踉跄着要去抓苏玉瑶,却被萧云珩一把扶住。
「别脏了手。」
他掌心躺着我当年给乞丐的碎银,现在缠满了红线,「这些人,值得更好的下场。」
说着冲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大汉立刻拎起周景明往麻袋里塞——
等等,麻袋里怎么还有动静?
「哗啦」一声倒出来的,竟是周家那个满脸横肉的老管家!
这老货嘴里还塞着半块烧饼,看见萧云珩就「呜呜」直磕头。
侍卫从他怀里搜出本册子,我翻开一看,
好么,上头记满了周景明贿赂官员的账目,连给苏玉瑶买砒霜的收据都贴得整整齐齐。
「沈姑娘,」萧云珩突然单膝跪地,捧着那团红线缠的碎银,
「现在能讨个答复了吗?」
我正要开口,忽听墙头「咔嚓」一声——
我爹和陈御史压断了槐树枝,俩老头「哎哟哎哟」地摔进了喜堂的剩菜堆里。
5
我一把扯下绣着金凤的嫁衣扔进火盆,火苗"呼"地窜起三尺高。
周景明那厮在衙门差役手里还在嚎:「清棠!我真是被逼的!」
嚎得我耳朵起茧子,顺手把绣鞋也扔进火堆——
反正沾了那厮的口水,不要了。
「沈姑娘。」
萧云珩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捧着件雪白的狐裘,
「寒山寺的旧衣裳,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我摸着狐裘领口那道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小乞丐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我偷偷塞进他怀里的碎银子。
「世子爷记性倒好。」
我故意板着脸,「不过当初给的可是碎银,这狐裘利息收得有点狠啊?」
手指触到内衬里藏着的硬物,掏出来一看,竟是块刻着「珩」字的玉佩——
玉上还带着道陈年裂痕,正是当年我给他包扎时不小心摔的。
萧云珩突然单膝跪地,惊得我往后一跳。
这姿势要是让御史看见,明儿参他的折子能堆满御书房。
「沈姑娘。」
他仰头时眼里映着火光,
「当年你说『大恩不言谢』,如今我想问问——大恩若是言谢,该怎么说?」
我正被他这通绕口令问得发懵,墙角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我爹和陈御史两个老顽童挤在月洞门后偷看,陈老头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三个月后,我在西域商队的香料堆里逮着个熟人。
周景明裹着脏兮兮的胡服,正给个满脸络腮胡的商人当翻译。
见了我活像见了鬼,转身就跑,结果被头骆驼一屁股撞进了沟渠。
那骆驼还嫌弃似的冲他吐口水,准头堪比军中神射手。
「沈...沈姑娘...」
周景明趴在臭水沟里哆嗦,哪还有当初玉树临风的模样。
我蹲在沟边,顺手把玩着新配的解毒丸:
「周公子别怕,这药可比断肠草温和多了。」
说完当着他面把药丸喂给了路边野狗——
那狗吃完摇着尾巴跟我走了二里地。
上元节那天,长安城的花灯亮如白昼。
我新研制的解毒丸在药铺卖得火热,青梨数银子数得手抽筋。
「小姐!」她突然扯我袖子,「猜灯谜那儿有个俊公子,盯着咱们半天了!」
我抬头就撞进双含笑的桃花眼。
萧云珩站在鲤鱼灯下,手里提着盏并蒂莲灯——
灯面上竟画着我在墙头摘青梅的样子。
「沈大夫。」他拦住我去路,「能解相思毒么?」
掌心躺着那块缠满红线的碎银,只是如今红线里还编进了我的头发。
「世子爷这是病入膏肓了?」
我故意戳戳他胸口,「要不我给你扎两针?」
指尖下的心跳快得不像话,震得我手指发麻。
萧云珩突然从袖中抽出卷圣旨:「那不如换个方子?」
明黄绢帛上清清楚楚写着赐婚二字,日期竟是一个月前——
好家伙,这厮早就算计好了!
「沈姑娘若不愿意...」
他装模作样要收起来,我一把抢过塞进袖袋:
「圣旨都敢假传?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过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本姑娘勉为其难监督你一辈子。」
后来啊,听说周景明在西域被个胡商女儿招了婿,
那姑娘比他重三倍,据说洞房夜压断了他两根肋骨。
苏玉瑶流放岭南途中跑了,结果在山里被只母猴子当成情敌,挠花了脸。
至于我?现在可是镇北王府的当家主母,专治各种不服。
昨儿还有个不长眼的想给萧云珩塞妾室,被我灌了碗巴豆汤,现在还在茅房唱《求饶》呢。
「夫人。」萧云珩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发顶,
「你说咱们的孩子将来学文还是学武?」
我反手往他嘴里塞了颗山楂丸:「先学认娘亲的毒药吧。」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花瓣飘进来落在案头,像极了我当年雕的那块玉佩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