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我别墅25年,寿宴上要把房过户给小叔我冷静拨通律师的电话
发布时间:2025-09-04 20:35 浏览量:1
曦园别墅区里最气派的8号别墅,今天正被一层喧嚣又热烈的声浪包裹着。
客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妆容精致的寿星李琴,在一众亲戚的簇拥下举起了酒杯,红光满面。
她的目光越过一张张谄媚的笑脸,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正安静给女儿夹菜的儿媳顾佳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审视。
“今天,借着我七十大寿的喜气,”李琴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我要宣布一件我们家的头等大事。”
顾佳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但她能感觉到,那道志得意满的目光,像一枚滚烫的钉子,牢牢地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切,都得从25年前,她带着这栋全款买下的别墅,嫁给颜浩那天说起。
01
25年前的顾佳,还是滨城市设计院里最年轻有为的建筑设计师。
那一年,她凭借一个地标性的设计方案,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在父母的支持下,她用这笔钱,加上自己所有的积蓄,在当时刚刚开盘的曦园,全款买下了一栋联排别墅。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顾佳。

拿到钥匙的那天,她和还是男朋友的颜浩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兴奋地规划着未来。
颜浩抱着她,眼里闪着光:“佳佳,你太厉害了,这房子真好,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
顾佳靠在他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她爱颜浩,爱他的踏实稳重,也爱他看她时眼里藏不住的欣赏。
颜浩的家境很普通,父母是退休工人,住在城西的老破小里,还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弟弟颜涛。
顾佳的父母对此没有丝毫介意,他们看中的是颜浩的人品。
婚礼办得简单而温馨。
婚后第二年,女儿颜乐出生。
李琴以“照顾月子、帮忙带孩子”为由,顺理成章地搬进了这栋别墅。
顾佳当时产后虚弱,工作又忙,对婆婆的到来,心里是感激的。
李琴一开始确实帮了很大的忙,孩子喂奶、换尿布,她都抢着干。
顾佳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婆婆。
可渐渐地,事情开始起了变化。
月子坐完了,孩子也慢慢大了,李琴却丝毫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她开始以女主人的姿态,对家里的布置指手画脚。
“佳佳啊,你看这个沙发,颜色太素了,一点都不喜庆,回头换个红色的。”
“哎呀,这窗帘,灰不溜秋的,挂着多晦气,我明天就去扯几尺花布换上。”
起初,顾佳还耐着性子解释自己的设计理念和审美偏好。
但李琴总有她的一套说辞:“你们年轻人懂什么,过日子,就是要红红火火的才好。”
颜浩夹在中间,总是那句:“佳佳,妈也是好意,她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你就让着她点吧。”
顾佳看着丈夫为难的样子,心一软,便妥协了。
她想,不过是些软装,为了家庭和睦,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她的退让,换来的却是李琴的得寸进尺。
从更换窗帘沙发,到后来不经她同意,就擅自找人把她精心设计的开放式书房砌了一堵墙,隔成了一个小房间,理由是:“家里来个亲戚,都没个住的地方。”
那一次,顾佳第一次和李琴红了脸。
“妈,这是我的书房,您改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我一下?”
李琴正在指挥工人,听到这话,把眼一瞪,嗓门比她还大:“什么你的我的,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我儿子住在这里,这就是我儿子的家,我这个当妈的,连个房间都不能动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两个儿子,到老了,在一个屋檐下,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
颜浩闻声赶来,看到这场面,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拉住了顾佳。
“你跟妈大声嚷嚷什么?她是我们长辈!”
顾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面刺眼的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颜浩,你看她把家里搞成了什么样子!”
“不就是砌了堵墙嘛,多大点事!”颜浩皱着眉,一边去扶李琴,一边息事宁人,“妈,您别哭了,佳佳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工作累了,心情不好。”
那场争吵,最终以顾佳的完败告终。
书房没了,变成了一间堆放杂物、偶尔招待李琴老家亲戚的客房。
从那天起,顾佳渐渐明白,在这栋属于她的房子里,话语权正在一点点被剥夺。
而她的丈夫,永远是那个站在婆婆身边的“孝子”。
02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失衡中,一天天过去。
颜乐上了小学、初中、高中,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李琴也在这栋别墅里,住了整整25年。
25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客人,彻底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她在这栋房子里的权威,甚至超过了顾佳。
家里的保姆,只听李琴的吩咐。
小区的邻居,都以为这栋别墅的“女主人”是这位精神矍铄、热情健谈的李老太太。
“老李,你真有福气,儿子儿媳这么孝顺,给你住这么大的别墅。”
每当这时,李琴总是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用一种看似谦虚实则炫耀的语气说:“嗨,什么孝顺不孝顺的,这不就是我自己的家嘛!”
顾佳听过几次,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却也懒得去辩解。
生活早已被磨得失去了争吵的力气。
尤其是小叔子颜涛一家,更是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还是不用花钱的那种。
颜涛结婚时,李琴就以“长嫂如母”为由,让顾佳包了一个五万块的大红包。
弟媳妇生孩子,李琴又让顾佳去医院全程陪护,所有费用都由顾佳承担。
颜涛的儿子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一半以上都是顾佳买的。
理由永远是那句:“你当大伯母的,条件好,多帮衬一下弟弟怎么了?”
颜涛两口子也乐得轻松,隔三差五就带着孩子过来蹭吃蹭喝。
每次来,都像是视察工作。
弟媳妇周芳,一个在超市当收银员的女人,逛顾佳的衣帽间,就像逛自家的后花园。
“嫂子,你这件大衣真好看,我穿着试试。”
“嫂子,你这个包是名牌吧?借我背两天,参加个同学聚会。”
说是借,但从来没有还过。
顾佳的化妆台,更是周芳的“补给站”,看到喜欢的口红、精华,她就毫不客气地装进自己包里。
李琴看到了,不仅不阻止,反而还笑呵呵地说:“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小气,你嫂子不差这点东西。”
最让顾佳无法忍受的,是他们对女儿颜乐的教育指手画脚。
颜乐高三那年,学习压力很大,周末只想在家安安静静地刷题。
可颜涛的儿子一来,就在屋里上蹿下跳,把音乐开到最大声,搅得鸡犬不宁。
顾佳忍不住说了两句:“小军,姐姐要学习,你能不能小点声?”
话音刚落,李琴就从厨房冲了出来,一把将宝贝孙子搂进怀里。
“一个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我孙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在自己家玩玩怎么了?”
“妈,这是我家,不是您孙子家。”顾佳冷冷地纠正她。
“嘿!你这是什么话?”李琴的眉毛立刻立了起来,“我儿子住的家,就是我孙子的家!你别以为你挣几个钱,这家里就你说了算了,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还活一天,这个家就姓颜!”
那天的争吵,再次以颜浩的“和稀泥”收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佳佳,小军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妈,您也真是,乐乐马上就高考了,是得有个安静环境。”
他两边都不得罪,却两边都得罪了。
顾佳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25年来的隐忍和退让,并没有换来家庭的和睦,只换来了无止境的索取和践踏。
这栋房子,早已不是她的家,而是寄生在她身上的一个巨大的、沉重的壳。
03
李琴七十大寿的计划,是在三个月前提上日程的。
这个生日,李琴早就放出话来,要大办,特办。
“我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七十岁了,总得风光风光。”这是她的原话。
在哪儿办,成了第一个问题。
颜浩提议在滨城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订几桌,体面又省事。
这个提议当场就被李琴否决了。
“去酒店办有什么意思?冷冰冰的,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来的都是亲戚朋友,还是在家里热闹。”李琴一锤定音,“就在别墅办!”
顾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在别墅办,意味着从场地布置、餐饮采买到宾客接待,所有的事情都要她来操心。
而且以李琴的性格,请来的客人,少说也得有七八桌,整个家都会被搞得乌烟瘴气。
她想反对,但看了看颜浩投来的恳求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就这一次,让她风光够吧。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妥协再一次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李琴亲自拟定了一份长长的宾客名单,递给顾佳,让她挨个打电话通知。
顾佳一看,头都大了。
名单上,除了几家走得近的亲戚,剩下的一大半,都是李琴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很多人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妈,这么多人,家里根本坐不下,而且很多人远道而来,住宿怎么安排?”
“这你不用管,我已经跟你舅舅他们说好了,到时候他们自己想办法,有的就住快捷酒店,有的亲戚挤一挤就行。你只管把人都请到。”李琴不耐烦地挥挥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你小叔他们一家,肯定是要住家里的,你提前把乐乐旁边那间房收拾出来,让他们一家三口住。”
那间房,是顾佳的衣帽间兼小书房。
“不行。”顾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里都是我的东西,怎么住人?”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把东西暂时挪一挪不就行了?你弟弟一家,是这次寿宴的主力,总不能让他们去住酒店吧?传出去像什么话!”李琴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家里不是有客房吗?”
“客房我要留给我娘家侄子他们住,他们可是要提前过来帮忙的。”
顾佳简直要气笑了。
她出钱出力的寿宴,她的房子,结果连一间房的决定权都没有。
这场争执又惊动了颜浩。
他把顾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劝道:“佳佳,就这一次,你别跟妈犟了。不就是一间房嘛,我帮你一起收拾,先把东西都装箱放到储藏室,等寿宴结束了再搬回来,好不好?”
“颜浩,这不是一间房的问题!”顾佳看着丈夫,失望到了极点,“这是我的家,为什么我在自己的家里,却感觉像个外人?”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颜浩眼神躲闪,“妈她就是爱热闹,爱面子,等这个生日过完了,一切就都好了。”

顾佳沉默了。
她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个家里,只要李琴不高兴,那一切就都是她的错。
最终,她还是亲手将自己衣帽间里的衣服、书籍、资料,一件件打包封存,腾出了那个房间。
周芳带着儿子住进来的时候,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像巡视领地一样,对房间的朝向和大小评头论足了一番。
顾佳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她只是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04
寿宴的筹备工作,像一个失控的雪球,越滚越大。
李琴的控制欲,在这次寿宴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佳请了专业的策划团队,想把宴会办得精致一些,结果策划案当天就被李琴全盘推翻。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不就是吃顿饭嘛!”李琴拿着策划案,指指点点,“背景墙要用大红色的,上面要有个金色的‘寿’字!越大越好!”
“还有这菜,什么法式蜗牛、焗龙虾,我们老家的人吃不惯,都换成走地鸡、红烧肉、大肘子!要实惠,要分量大!”
策划团队的负责人面露难色地看着顾佳,顾佳只能疲惫地挥挥手,让他们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办。
整个别墅,很快就被布置成了李琴想要的“喜庆”风格。
大红色的背景板,金光闪闪的寿字,俗艳的塑料花,把顾佳原本简约雅致的家,变成了一个乡镇企业家庆功会的现场。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廉价的香氛和即将到来的喧嚣。
就在寿宴前三天,发生了一件让顾佳彻底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天她提前下班回家,刚走进客厅,就看到弟媳妇周芳,正拿着一个精致的瓷器茶杯,在给她的宝贝儿子接水喝。
而那个茶杯,顾佳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她过世的母亲留给她的一套嫁妆,一套景德镇的薄胎瓷茶具,一共六只,是她最珍视的物品之一,平时都小心翼翼地存放在客厅的展示柜里,自己都舍不得用。
“你在干什么!”顾佳一个箭步冲过去,厉声喝道。
周芳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你嚷什么嚷!吓死我了!”周芳回过神来,反而恶人先告状。
顾佳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得像被刀剜了一下,眼睛瞬间就红了。
“谁让你动我柜子里的东西的?”
“不就是一个杯子嘛,至于吗?”周芳撇撇嘴,一脸无所谓,“你柜子里那么多,摔一个怎么了?再说了,是你自己突然喊那么大声,才把我吓到的,要赔也该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这时,李琴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满脸怒容的顾佳和一脸委屈的周芳,立刻就把自己的小儿媳护在了身后。
“吵什么吵!一个破杯子,也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当大嫂的样子?”李琴对着顾佳就是一通训斥。
“妈,那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顾佳的声音都在颤抖。
“遗物怎么了?遗物就金贵了?”李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东西嘛,不就是拿来用的。我看你那套茶具挺好看的,刚才已经跟你弟妹说好了,等我寿宴结束,剩下的五个就让她打包带走,给她娘家爸妈用,也算你这个当嫂子的一点心意。”
顾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擅自打碎了她的东西,不仅毫无歉意,还要将剩下的据为己有,送给别人?
这已经不是鸠占鹊巢了,这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不可能!”顾佳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冷得像冰,“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李琴被顾佳强硬的态度激怒了,叉着腰骂道,“顾佳我告诉你,你嫁给了我儿子,你的人你的东西就都是我们颜家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妈,您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就是道理!在这个家里,我就是道理!”李琴指着顾佳的鼻子,“你要是不愿意,行啊,让你儿子跟我姓顾,你们俩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这本来就是我的家!”顾佳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颜浩正好在这个时候开门回了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
周芳立刻扑过去,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
颜浩听完,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熟悉的那种为难又无奈的表情。
他走到顾佳身边,拉了拉她的胳膊:“佳佳,少说两句,就是一个杯子……”
“你也觉得只是一个杯子吗?”顾佳甩开他的手,绝望地看着他,“颜浩,25年了,你永远都是这句话!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颜浩语塞。
他看着暴怒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弟媳,还有满眼失望的妻子,一个头两个大。
他叹了口气,把顾佳拉进卧室,关上了门。
“佳佳,你听我说,”他放低了姿态,几乎是在恳求,“妈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寿宴结束,我一定好好跟她说,也跟颜涛他们说,让他们以后别再这样了。你看行不行?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再忍一忍,好吗?”
顾佳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祈求,但唯独没有对她的理解和维护。
她忽然觉得很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颜浩以为她默认了,松了口气,走出去继续当他的“和事佬”。
卧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虚伪的劝慰和哭闹。
顾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张律师,有时间吗?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提前咨询一下。”
05
李琴七十大寿的正日,终于到了。
清晨开始,曦园8号别墅就再也没有安静过。
送礼的,道贺的,帮忙的,看热闹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将三层别墅塞得满满当当。
顾佳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连衣裙,脸上挂着标准而疏离的微笑,迎来送往,安排茶点,应付着每一个上前攀谈的亲戚。
那些亲戚们,大多是李琴那一脉的,看着顾佳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艳羡和探究。
“哎呀,这就是博文的媳妇吧?真有本事,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可不是嘛,我们老李家真是祖上积德,才娶到这么能干的儿媳妇。”
“你婆婆天天在我们面前夸你呢,说你孝顺又能干,把她当亲妈一样伺候。”
顾佳微笑着点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只是觉得,这些赞美像一根根软针,扎在身上,谈不上多疼,却密密麻麻地令人心烦。
李琴穿着一身专门定做的红色唐装,胸前戴着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满面红光地坐在客厅最中央的沙发上,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小叔子颜涛和弟媳妇周芳,则像主人一样,在人群中穿梭,招呼着客人,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骄傲的自得。
颜浩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给这个递烟,给那个倒茶,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始终挂着憨厚的笑容。
一家人,其乐融融。
仿佛顾佳才是那个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外人。
中午十二点,宴会正式开始。
别墅的草坪上,摆了足足八张大圆桌,高朋满座。
菜肴流水般地端了上来,都是李琴最喜欢的“硬菜”,分量十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颜涛拿着话筒,走到了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声情并茂地发表了一番祝寿词,引来阵阵掌声。
随后,他将话筒递给了今天的主角。
李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在颜浩的搀扶下,走上了舞台。
她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原本喧闹的草坪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老寿星的身上。
“感谢……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能来参加我的七十岁生日宴。”李琴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眼眶也有些湿润。
她先是回忆了一番自己“拉扯两个儿子长大的不容易”,又感谢了儿子们的“孝顺懂事”。
最后,她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了主桌的顾佳。
“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我的大儿媳妇,顾佳。”
顾佳正在给女儿颜乐剥虾,听到自己的名字,手上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顾佳是个好孩子,能干,也孝顺。”李琴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院子,“这25年,她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们这一大家子,能有今天,都多亏了她。”
亲戚们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纷纷向顾佳投来赞许的目光。
颜浩也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顾佳的手,示意她回应一下。
顾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算是回应了。
李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心愿。如今看着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我也就放心了。”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我决定,趁着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宣布一件大事!”
“我住的这栋别墅,虽然是顾佳买的,但我老婆子也住了25年,早就有了感情。我大儿子一家,不缺地方住。我那个小儿子颜涛,到现在还跟我们挤在老破小里,眼看着孙子都要娶媳妇了,还没个像样的婚房。”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仿佛充满了对小儿子的心疼。
“所以,我决定了!今天,我就做主,把这栋别墅,过户给我小儿子,颜涛!”
话音落下,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的议论声。
颜浩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母亲,仿佛不认识她了一样。
颜涛和周芳夫妇,则喜形于色,激动地对视了一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贪婪。
所有的目光,或同情,或讥讽,或幸灾乐祸,在这一瞬间,全部聚焦到了顾佳的脸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顾佳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震惊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看台上的婆婆一眼。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干净了手上剥虾留下的油渍。
然后,在满场喧嚣中,她平静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从容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别墅里一个安静的角落。
她熟练地解锁屏幕,找到了通讯录里那个三天前刚刚通过好友申请的联系人。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三个字。
张律师。
她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顾佳将手机放到耳边,看着院子里那场荒诞又可笑的闹剧,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轻轻地开口说道:
“张律师,可以了,把东西都送过来吧。”
06
顾佳的这通电话,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草坪的喧嚣,诡异地停滞了一秒。
台上的李琴,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千夫所指、道德绑架的巅峰时刻,顾佳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一句辩解,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她……她在给谁打电话?”有亲戚小声嘀咕。
“装模作样吧,还能翻出什么天来?”
颜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步冲到顾佳面前,脸色惨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惊慌:“佳佳,你干什么?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好好说!”
顾佳平静地挂断电话,看着眼前这个乱作一团的“家”,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回家?”她轻轻地反问,“颜浩,你告诉我,哪里是家?”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干练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厚重的公文包,走了进来。
他径直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了顾佳的身边,微微躬身。
“顾女士,我来了。”
“张律师?”颜浩看着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个人,是滨城市最有名的专攻财产纠纷的律师。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李琴在台上也看清了来人,她心里“咯噔”一下,但仗着自己是长辈,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张律师没有理会她,只是转向顾佳,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开始。
顾佳对他点了点头。
张律师打开了那个沉甸甸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份文件。
他先是举起了一本红色的房产证,面向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
“各位来宾,我是顾佳女士的代理律师,张毅。我手中这份,是曦园8号别墅的房屋所有权证,产权所有人为顾佳女士一人,购买日期为二十六年前,系顾女士婚前个人全款购置的财产,与颜家无任何关系。”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开。
虽然很多人都隐约知道房子是顾佳买的,但被律师用法律条文如此清晰地当众宣布,那种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这……这我们知道,可……”李琴有些慌乱。
张律师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放下了房产证,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厚得像字典一样的活页夹,外壳是黑色的,显得格外庄重。
“这是第二样东西。”张律师将活页夹“啪”地一声放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张餐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应顾佳女士的委托,我们律师事务所联合专业的会计师团队,耗时三个月,整理并核算了自25年前,李琴女士搬入这栋别墅开始,至今为止,由顾佳女士个人承担的,所有关于您,以及您的小儿子颜涛先生一家的全部开销。”
他翻开了活页夹的第一页。
“我们将其命名为——《家庭奉献与支出量化分析报告》。”
“其中,详细记录了25年来,共计三百个月,每一笔有据可查的支出。包括但不限于:李琴女士的衣食住行、医疗保健、旅游娱乐费用;颜涛先生结婚时,顾佳女士赠予的礼金;颜涛先生儿子出生时,顾佳女士支付的医疗费、营养费;以及过去十八年来,顾佳女士为侄子支付的全部学费、补习费、兴趣班费、服装费、玩具费、零花钱……”
张律师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琴和颜涛一家的心上。
周芳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颜涛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琴指着那本厚厚的报告,手指哆嗦着:“你……你胡说!血口喷人!我们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她花的钱,不也是我儿子的钱吗!”
“并非如此。”张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报告中所有数据,皆来自顾佳女士个人银行卡的流水,每一笔都有迹可循。而颜浩先生的工资卡,25年来,一直由李琴女士您亲自保管,对此,报告中也有详细的资金去向说明。”
“最后,”张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最后两份文件,“这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以及相关法律规定,由顾佳女士签署的,给李琴女士的《限期搬离通知书》,以及给颜涛先生一家的《禁止非法侵入私宅警告函》。相关副本,我们已经通过公证处进行了公证。”
“从今天起,这栋别墅,将不再欢迎二位。”
张律师说完,将两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那本厚厚的“报告”之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07
死寂,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随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混乱。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李琴第一个崩溃了,她从台上冲下来,疯了一样扑向那张桌子,想去撕毁那些文件。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儿子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你算计我!你竟然背地里算计我一个老婆子!”
“我辛辛苦苦住在这里25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要把我赶出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一边哭喊,一边伸手去抓顾佳的脸。
颜浩下意识地上前拦住,却被癫狂的母亲一把推开。
颜涛和周芳也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去,目标却是那本厚得惊人的账本。
“假的!都是你伪造的!”颜涛面红耳赤地吼道,试图抢夺。
张律师带来的两名助手,立刻上前一步,冷静而专业地拦住了他们。
整个场面,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亲戚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看向顾佳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同情,变成了惊惧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敬畏。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在他们熟悉的“家庭伦理剧本”里,儿媳妇应该是哭泣、忍让、或者寻死觅活的,哪有这样,直接请来律师,把亲情、恩情、孝道,全部量化成一沓冰冷账单的?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顾佳缓缓地走上了那个为寿星搭建的舞台。
她拿起了刚才李琴用过的话筒。
“滋——”的一声轻微电流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顾佳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被助手拦住、状若疯魔的婆婆身上。
“妈,您刚才说,您在这个家里,就是道理。”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今天,我就想跟您,跟在座的各位,也讲一讲我的‘道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缓缓展开。
那是她昨晚,在自己被清空的书房里,写下的讲稿。
“25年前,我嫁给颜浩,是因为我爱他。我带着这栋别墅嫁给他,是想给我们未来的小家庭,一个安稳的港湾。”
“您以照顾我月子为名搬进来,我心怀感激。我想,都是一家人,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所以,我忍让您改变我家的装修风格,默许您将我的书房改造成客房,默认您在这个家里行使女主人的权力。”
“我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家庭的和睦,能换来您的真心相待。”
她的目光转向了颜涛夫妇。
“我以为,我对弟弟一家的帮衬,能换来亲人的情谊。所以我为你们支付婚礼的费用,承担孩子的开销,对你们一次次的索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顾佳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的忍让,换来的是得寸进尺;我的付出,换来的是理所当然。你们住着我的房子,花着我的钱,到头来,却想把这栋房子,从我手里夺走,送给别人。”
她拿起了桌上那本厚重的报告。
“你们总说,一家人,不要算得那么清。那是因为,被算计的永远是我,而占便宜的,永远是你们。”
“今天,我就想让大家看清楚,这25年,我到底付出了什么。”
她随意翻开一页,念道:
“二零一零年,颜涛先生创业失败,欠款十五万元,由顾佳女士个人存款填补。”
“二零一五年,李琴女士因胆结石住院,全部医疗及后期康复费用,共计七万八千元,由顾佳女士支付。”
“二零一八年,周芳女士看中一款奢侈品包,价值三万两千元,由顾佳女士为其购买。”
“至于每个月给侄子两千元的零花钱,给婆婆三千元的生活费,以及这个家25年来所有的水电煤气、物业管理、日常开销……已经多到,懒得再念了。”
她每念一条,颜涛和李琴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的亲戚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窃窃私语。
“我的天,原来颜涛家一直是顾佳在养着啊?”
“这哪是儿媳妇,这是找了个提款机吧?”
“太过分了,换我我也忍不了。”
舆论的风向,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瞬间逆转。
顾佳合上了那本报告,最后看向面如死灰的李琴。
“妈,您今天不是要做主,把这房子过户给颜涛吗?”
“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您一个选择。”
“第一,你们立刻接受通知书和警告函,收拾东西,离开我的房子。”
“第二,你们不接受,那也可以。”顾佳的声音陡然变冷,“那这本报告,就会作为证据,出现在法庭上。我会正式起诉,追回这25年来,所有不属于你们、却被你们挥霍掉的,我的个人财产。”
“总金额,”她看了一眼报告的扉页,“不多不少,三百七十四万。”
“您,选哪一个?”
08
“三百七十四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颜涛夫妇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让他们拿出三百多万?把他们卖了都凑不齐!
李琴更是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横行霸道了一辈子,靠的就是“孝道”这块挡箭牌和“亲情”这笔糊涂账。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顾佳会用最不讲情面的方式,把这笔账,一笔一笔,清算得如此彻底。
全场的焦点,最终汇集到了唯一没有表态的人身上——颜浩。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和一奶同胞的弟弟。
另一边,是给自己提供了25年优渥生活、如今却要收回一切的妻子。
他成了风暴的中心。
“颜浩!你看看你的好老婆!”李琴终于缓过一口气,指着顾佳,对儿子哭喊道,“她要逼死我们啊!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欺负你妈和你弟吗?”
“哥,你快说句话啊!”颜涛也急了,拉着颜浩的胳膊,“你不能让她这么做!这房子也有你一半,你是有发言权的!”
“抱歉,颜涛先生。”张律师适时地开口,声音冰冷,“我必须再次提醒您,这栋别墅是顾女士的婚前个人财产,根据婚姻法,无论婚后共同生活多久,都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颜浩先生,在法律上,没有半分所有权。”
颜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着顾佳,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佳佳,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商量?”顾佳走下舞台,来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我跟你商量过多少次?颜浩,25年了,每一次,我跟你商量,希望你能在中间调解一下,希望你能守住我们这个小家的底线,结果呢?你永远都只会说‘她是我妈’、‘你就忍一忍’。”
“我忍了25年,忍到最后,你们要把我的房子都拿走。我再不为自己想,谁会为我着想?你吗?”
顾佳的质问,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颜浩的心里。
他无言以对。
是啊,他做过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味地退让,一味地用妻子的妥协,去换取家庭表面的和平。
“哥,你别听她胡说!”周芳尖叫起来,“她就是嫌弃我们,嫌弃妈!现在翅膀硬了,要把我们都甩开!你今天要是不站在我们这边,你就是不孝!”
“不孝”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颜浩的背上。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一边是母亲苍老的脸,一边是妻子失望的眼神,还有女儿颜乐那张不知所措的小脸。
颜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顾佳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妈妈的手,看着对面的父亲,眼里充满了祈求。
那个眼神,终于让颜浩做出了选择。
他睁开眼,眼神里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走到了顾佳和女儿的身边,站定。
他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你……你!”李琴不敢置信地指着颜浩,“你这个不孝子!你为了这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吗?”
颜浩看着母亲,第一次没有退缩。
“妈,”他的声音很沉,很累,“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三口,都住在佳佳的房子里,花着佳佳的钱,您不觉得……我们才是一直在占便宜的那一方吗?”
“我们欠她的,太多了。”
“今天,我谁也不帮。我只选择我的家庭。”他握住了女儿另一只手,看着妻子,“佳佳,对不起。”
这句迟到了25年的道歉,让顾佳的眼眶,瞬间红了。
09
颜浩的站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琴彻底绝望了。
她知道,大势已去。
这场她精心策划、志在必得的“夺房大戏”,以她自己的惨败,收场了。
“好……好……你们都好样的!”她指着顾佳一家三口,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给我等着!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撂下这句狠话,她转身就往别墅里冲。
“妈,您要干什么?”颜浩急忙跟上去。
“我收拾东西!我走!这个家,我老婆子不待了!”李琴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变成了一场狼狈的搬家。
亲戚们眼看没戏可看,又怕惹上麻烦,纷纷找借口告辞,偌大的院子,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一片狼藉。
张律师和他的助手,则尽职地守在门口,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李琴的“收拾”,更像是一场发泄。
她在客厅里,把自己当年买的那些廉价摆设,一件件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的东西!我带走!不留给你们这些白眼狼!”
她冲进厨房,把锅碗瓢盆扔得叮当响。
顾佳只是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她知道,这是李琴最后的疯狂。
周芳则贼心不死,趁乱跑进顾佳的卧室,想顺手牵羊拿走几件首饰。
结果刚打开首饰盒,就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顾佳抓了个正着。
“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看看!”周芳心虚地狡辩。
“张律师,”顾佳提高了声音,“麻烦进来一下,这里有人企图盗窃我的私人财物。”
张律师闻声而入,面无表情地对周芳说:“这位女士,您的行为已经涉嫌盗窃罪,我是不是现在应该报警?”
周芳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扔下首饰,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傍晚。
李琴和颜涛一家,终于把他们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包成了几个大包裹。
临走时,李琴站在门口,回头死死地盯着这栋她住了25年的别墅,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顾佳,你会后悔的。”她一字一句地说。
顾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平静。
“后悔的,是你们。”
颜涛叫了一辆货拉拉,将行李和他们一家人,像垃圾一样,塞了进去。
汽车发动,带着那一家人,和他们25年的寄生生活,彻底消失在了曦园的尽头。
别墅的大门,缓缓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也隔绝了顾佳25年的噩梦。
10
当别墅的大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顾佳紧绷了整整一天的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
她缓缓地靠在门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没有了婆婆的抱怨,没有了小叔子一家的喧闹,空气里只剩下草木的清香和雨后泥土的味道。
颜乐走上前,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妈,都结束了。”
“嗯,结束了。”顾佳睁开眼,眼眶湿润,脸上却带着笑。
颜浩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母女俩,脸上满是愧疚,手足无措。
“佳佳,我……”
“先进屋吧,”顾佳打断了他,“把院子收拾一下,看着心烦。”
一家三口,第一次齐心协力地开始收拾残局。
他们把那些大红大金的俗气装饰扯下来,扔进垃圾袋;把满地的狼藉清扫干净;把餐桌恢复原位。
当最后一袋垃圾被扔进垃圾桶时,夜幕已经降临。
别墅里,恢复了它原本的、简约而雅致的样子。
顾佳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颜浩和颜乐也默默地跟了进来,一人盛了一碗。
三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
这顿简单到有些寒酸的晚餐,却是顾佳25年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
晚上,顾佳回到了自己的主卧。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间被改造成“客房”的衣帽间,重新恢复原样。
她把那些被打包封存的书籍、资料、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重新摆放好。
当最后一本书被放回书架时,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可以让她安静思考和工作的空间,终于回来了。
她坐在书桌前,抚摸着光滑的桌面,看着窗外的月光,第一次感受到了对这个房子的,完全的、毫无保留的掌控感。
寿宴上的风波,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亲戚圈和邻里间迅速传开。
版本有很多,有说顾佳忘恩负义,将年迈的婆婆扫地出门的;也有说李琴一家贪得无厌,咎由自取的。
顾佳对此,一概不予理会。
她拉黑了所有说三道四的亲戚的电话,退出了那个虚伪客套的家族群。
她的人生,从今天起,要为自己而活。
第二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别墅的门锁。
第二件事,是把那个只听李琴话的保姆,辞退了。
第三件事,她联系了装修公司,准备将家里那些被李琴“改造”过的地方,全部恢复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颜浩全程默默地看着,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在这个家里发表意见的资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他开始学着做饭,学着打扫卫生,学着关心女儿的学习,学着在顾佳下班回家时,给她递上一杯热水。
他们的交流依然不多,甚至有些尴尬。
但一种新的、建立在尊重和界限之上的家庭秩序,正在悄然重建。
11
搬回城西老破小的李琴和颜涛一家,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那个不足六十平米的两居室,要挤下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怒气冲冲的李琴,空间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
失去了顾佳这个“提款机”,他们家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周芳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买名牌包和化妆品,颜涛的烟,也从高档货换成了最便宜的牌子。
更糟糕的是,失去了顾佳这个共同的“敌人”和情绪宣泄口,他们内部的矛盾,开始集中爆发。
周芳嫌弃李琴占了他们一个房间,每天阴阳怪气。
“妈,您这衣服都堆成山了,就不能收拾收拾?”
“妈,您看电视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吵到孩子学习了!”
李琴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就反唇相讥。
“我住我儿子的家,碍着你什么事了?嫌我吵,你们自己出去买大房子啊!”
“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没本事,我儿子用得着受这份气吗?”
婆媳俩天天在家吵得不可开交,颜涛夹在中间,烦不胜烦,干脆天天不回家,在外面跟狐朋狗友喝酒。
经济上的拮据和生活中的摩擦,让这个本就脆弱的家庭,迅速走向崩溃。
他们尝试过联系颜浩,向他哭穷。
颜浩在征求了顾佳的意见后,每个月会定时给李琴打去两千元,作为法律上规定的赡养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至于颜涛,则一分钱都没有。
“他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脚,应该自己去挣。”这是顾佳的原话,颜浩没有反驳。
李琴不甘心,又想故技重施,闹到颜浩的公司,闹到顾佳的单位。
但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收到了张律师寄来的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警告她如果再有任何骚扰行为,顾佳将会立即申请人身保护令。
李琴彻底没辙了。
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李琴因为突发高血压,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这下,颜涛夫妇找到了新的由头。
他们打电话给颜浩,说李琴病危,声泪俱下地要求顾佳和颜浩来医院照顾,并支付所有医疗费。
“哥,妈快不行了,你难道真的忍心不管她吗?她天天在病床上喊你的名字啊!”
颜浩心软了,他去找顾佳商量。
顾佳正在她的书房里,为一个新的设计项目画图。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通透而宁静。
听完颜浩的话,她放下了笔。
“可以。”她点了点头,“医疗费,我们可以承担。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出院后,送她去滨城最好的养老院。”顾佳看着颜浩,眼神平静而坚定,“我们出钱,请专业的护工照顾她,保证她有最好的生活条件。但是,这个家,她不能再回来。”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对他们这个小家庭,最后的保护。
12
颜浩最终同意了顾佳的方案。
他去医院探望了李琴,提出了送她去养老院的想法。
毫无意外,遭到了李琴和颜涛的激烈反对。
“你们就是想把我这个老太婆扔出去,眼不见为净!”李琴在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是咱妈!”颜涛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颜浩这一次,没有再动摇。
“妈,在医院,或者去养老院,您选一个。”他平静地说,“如果您不同意,那以后您的所有事情,都由颜涛负责,我只按月支付赡养费。”
他很清楚,以弟弟的德性,是绝对不可能承担母亲后续高昂的医疗和护理费用的。
果然,在现实面前,颜涛屈服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最终接受了养老院的方案。
一个月后,李琴出院,直接被一辆专车,送进了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家高端养老中心。
那里的环境很好,有花园,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还有各种老年娱乐活动。
顾佳一次性支付了三年的费用,并为李琴的账户里存了一笔足够她体面生活的钱。
从此,山高水远,各自安好。
又过了一年。
顾佳的生活,彻底走上了正轨。
她的事业迎来了新的高峰,一个她主导的设计项目,获得了国际大奖。
女儿颜乐顺利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变得开朗又自信。
她和颜浩的关系,也在一种平静和互相尊重的氛围中,慢慢修复。
颜浩像是变了一个人,戒掉了无用的社交,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家庭和工作上,他甚至报了一个烹饪班,每天变着花样给妻女做好吃的。
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但彼此之间,多了一份成年人的清醒和界限感。
周末的时候,顾佳会一个人待在她的书房里。
那间曾经被侵占的房间,如今挂满了她的设计图纸,摆满了她喜欢的书籍。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
她偶尔会接到养老院打来的电话,说李琴在里面过得还不错,成了那里的“孩子王”,天天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唱歌跳舞。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听说,颜涛和周芳因为债务问题,最终还是离了婚,一地鸡毛的生活,还在继续。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被她亲手打理得生机勃勃的花园。
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花香。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而释然的微笑。
25年的忍让,换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决裂。
但她知道,从她拨通那个电话开始,她失去的只是一个沉重的枷锁,而赢回的,是自己完整的人生。
这栋别墅,终于,也真正地,成为了她的家。
【声明】
作品性质:本作品为文学创作,其所有情节、人物设定、对话、场景及地理名称均为虚构,不针对任何现实中的个人、组织、地点或事件。任何与现实的相似之处,皆为无心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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