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他没喝的汤凉透后, 我终于死心, 留下离婚书带走了他家血脉
发布时间:2025-08-28 16:15 浏览量:3
苏青葙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墙上的石英钟时针正好指向七。
三个菜,一碗汤,都是陆沉舟偏爱的口味。清蒸鲈鱼的豉油淋得恰到好处,荷兰豆炒腊味的火候也精准无比,连那碗菌菇汤,都是用小火慢煨了三个小时,鲜得能掉眉毛。
她解下围裙,在空荡荡的餐桌对面坐下,安静地等待。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陆沉舟的聊天界面上,最后一条消息是她下午三点发的:“今晚回家吃饭吗?”
没有回复。
一如既往。
结婚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苏青葙觉得自己就像是这座名为“家”的精美牢笼里,一只被驯养得过分温顺的金丝雀。而她的主人,陆沉舟,只负责提供牢笼和食水,却吝于给予任何陪伴和注视。
【也许,他今晚又有应酬吧。】她默默地想,心底那点微弱的期盼,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摇曳了几下,终究还是黯淡了下去。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
八点,九点,十点。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苏青葙用保鲜膜仔细地封好,放进冰箱。她知道,这些菜,明天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垃圾桶里。陆沉舟从不吃隔夜菜,这个习惯,是她从婆婆秦佩那里打听来的。
关于陆沉舟的一切,她都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他喜欢什么颜色,讨厌什么食物,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她像一个最虔诚的情报搜集者,拼凑着一个她爱了十年,却从未真正走进过的男人。
回到卧室,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陆沉舟的书桌。那是一个禁区,他不喜欢她碰他的东西。书桌上,永远摆着一个银色的相框,里面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梳着高高的马尾,眼眸里像盛着星光。
林晚照。
陆沉舟的白月光,是他心里那片无人能踏足的净土。
苏青葙知道,三年前如果不是陆家老爷子病危,点名要看着陆沉舟成家,如果不是林晚照在那时选择了出国深造,她苏青葙,永远不可能成为陆太太。
她只是一个恰好出现的、家世清白、性格温顺的“最优解”。
【至少……我得到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不是吗?】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十年暗恋,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午夜十二点,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苏青葙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躺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伪装出熟睡的模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迎接丈夫回家,都变成了一种需要演技的负担。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寒气和淡淡酒气的男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他在黑暗中脱下西装外套,动作流畅而利落。
苏青葙能感觉到他走到了床边,那道熟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又在看我……是在透过我,看别人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一阵刺痛。
陆沉舟站了很久,久到苏青"葙几乎要装不下去。然后,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接着是浴室传来的水声。
水声停止后,床的另一侧陷了下去。
属于陆沉舟的、清冽的沐浴露气息包裹过来,苏青葙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结婚三年,他们同床共枕,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他从未碰过她。
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
那具温热的身体,在黑暗中,缓缓地向她靠近。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试探性地覆上她的腰。
苏青葙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砰!砰!砰!
陆沉舟身上的酒气比刚才更浓了些,他的呼吸也有些粗重,洒在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的痒。
“青葙……”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迷离。
苏青葙的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如此清晰地叫她的名字。不是“喂”,也不是沉默,而是“青葙”。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男人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颈侧,轻柔地碾转。
轰的一声,苏青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她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他喝醉了……他一定是把我当成林晚照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从那片刻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心,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疼。
可她却生不出一丝一毫推开他的力气。
哪怕是替代品,哪怕是幻影,她也贪恋这一刻的温存。这是她饮鸩止渴的毒药,是她飞蛾扑火的宿命。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一路向上,最终攫取了她的双唇。不同于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可能,这个吻狂野而笨拙,带着近乎原始的掠夺意味。
苏青葙的眼角,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滑落,隐没在枕巾里。
【陆沉舟,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放弃了抵抗,笨拙地回应着他。
在酒精和黑暗的催化下,一切都失了控。
……
第二天清晨,苏青葙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并且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春梦。
但身体的酸痛和床单上那一抹刺目的红,都在提醒她,梦是真的。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整洁如初,没有留下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只有床头柜上,多了一张支票。
五十万。
旁边还有一张便签,是陆沉舟龙飞凤舞的字迹:“昨晚喝多了,抱歉。这个你拿着,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冰冷,客气,像是在打发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苏青葙的目光落在“抱歉”两个字上,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是在为喝醉酒后的失控道歉,还是在为错把她当成别人而道歉?
她宁愿相信是前者。
拿起支票,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把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她苏青葙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沉舟回家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变多了。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至少,他愿意坐下来,陪她吃一顿晚饭。
只是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两人之间仿佛又竖起了一道更厚重的墙。
苏青葙将这一切归结为他的愧疚。
直到她发现自己这个月的例假推迟了整整十天。
一种荒唐又不敢置信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她悄悄去药店买了验孕棒,躲在浴室里,当看到那两条清晰的红杠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手里的验孕棒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拿不住。
她怀孕了。
她有了陆沉舟的孩子。
巨大的喜悦和恐慌瞬间将她淹没。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会是什么反应?会高兴吗?还是……会觉得这是个麻烦?
她把验孕棒藏在梳妆台最深处的首饰盒里,像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她决定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或许,这个孩子,能成为他们关系的转机。
这个念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开始学着煲各种滋养的汤,每天变着花样给陆沉舟做他喜欢的菜。她甚至会主动在饭桌上找些话题,尽管每次都以尴尬的沉默告终。
陆沉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但什么也没说。
这天晚上,秦佩,她的婆婆,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青葙啊,你和沉舟最近怎么样啊?我听张妈说,沉舟最近经常回家吃饭?”秦佩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是的,妈。”苏青葙温顺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夫妻俩,就是要多待在一起才能培养感情嘛!”秦佩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神秘兮兮,“青葙,你跟妈说实话,肚子……是不是有动静了?”
苏青葙心里一惊,【妈怎么会知道?】
“还没……妈,我们不急。”她下意识地否认。
“怎么能不急!你们结婚都三年了!我可等着抱孙子呢!”秦佩的声音拔高了些,“这样,我明天让李医生过去给你看看,调理调理身体,争取早点怀上!”
“妈,不用了,我们……”
“就这么说定了!”秦佩不容置喙地挂了电话。
苏青葙握着手机,手心渗出了冷汗。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了。
她必须尽快告诉陆沉舟。
晚上,陆沉舟难得没有加班,准时回了家。
饭桌上,苏青葙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有事?”陆沉舟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下筷子,抬眸看她。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冷,像深潭,望不见底。
苏青葙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正要说话,陆沉舟的手机却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没有避讳她,直接接了起来。
“喂?”
苏青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认得那个专属的铃声,那是他为林晚照设定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沉舟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甚至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嗯,我明天去机场接你。”
“不用带什么,你回来就好。”
“好,知道了,注意安全。”
短短几句话,语气是苏青葙从未听过的温柔。
挂了电话,他似乎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他看向苏青葙,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面孔。
“刚才想说什么?”
苏青葙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晚照要回来了。
她回来了,那自己算什么?这个孩子,又算什么?
一个用来巩固陆太太位置的工具?还是一个阻碍他奔向真爱的绊脚石?
所有的喜悦和期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看着眼前面容英俊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寒冷。
“没什么,”她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声音轻得像梦呓,“就是想问你,明天……还回家吃饭吗?”
陆沉舟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绝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明天不去公司,有点私事。”
私事。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来,去接她,是你的私事。而我们的家,只是你偶尔落脚的公司和酒店。】
那一晚,苏青葙彻夜未眠。
她坐在黑暗中,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和陆沉舟血脉的延续。可这个孩子的父亲,心里却装着另一个女人。
天快亮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起身,打开了陆沉舟的书房。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一如他的人,冷硬,一丝不苟。她走到那张她看了无数遍的书桌前,拿起了那个银色的相框。
照片上的林晚照,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拥有全世界。
苏青葙看着照片,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十年暗恋,三年婚姻,像一场笑话。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写下了“离婚协议书”五个字。
她没有要陆家的一分钱财产,名下的房产、车子、股份,她都自愿放弃。她只有一个要求:孩子归她,从此以后,和陆家再无瓜葛。
她将签好字的协议书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是那枚她戴了三年的婚戒。
戒指在晨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背上了一个简单的背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像一阵风,来过,又走了,不留痕迹。
**他的世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崩塌了一角。**
陆沉舟是在第二天晚上回到家的。
他推开门,迎接他的不是温热的饭菜香,而是一室的冰冷和死寂。
客厅的灯没有开,黑得像一个巨大的洞口。
“苏青葙?”
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又在闹什么脾气?】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他随手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
换了鞋,他径直走向卧室。
卧室里同样没有人。
他的目光,瞬间被床头柜上那份白纸黑字和一枚戒指吸引了过去。
“离婚协议书”。
陆沉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清秀而决绝。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
孩子?
什么孩子?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就看到了那枚被摘下的戒指。
那枚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这三年的婚姻。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苏青葙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冲出卧室,疯了似的翻遍了整个屋子。衣帽间里,她的衣服一件没少。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也都在。她只带走了一些最简单的随身物品,仿佛不是出走,只是一次短暂的旅行。
可那份离婚协议书,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要这个家了。
她不要他了。
陆沉舟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婚?
是因为他去接林晚照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给他和晚照腾位置?
【这个女人,就这么没有心吗?】
愤怒和无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想起了她昨晚那个问题:“明天……还回家吃饭吗?”
他想起了她当时低着头的样子,和那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原来,那不是试探,是告别。
而他,竟然毫无察C察。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竟然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更不知道她离开这里,会去哪里。
一种巨大的空虚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厨房里,仿佛还有她忙碌的身影;阳台上,她养的花还开得正好;他的衣柜里,每一件衬衫和西装,都被她熨烫得平平整整……
这些他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不屑一顾的细节,此刻却像一根根针,细细密密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突然意识到,苏青葙不是这个家的附属品,她就是这个家的灵魂。
而现在,灵魂走了。
“砰!”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茶几上,玻璃桌面应声而裂。
他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给我查!查苏青葙的所有行踪!信用卡记录,交通记录,所有的一切,马上!”
然而,结果让他失望。
苏青葙用的是现金,没有乘坐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去公司,整日待在空荡荡的家里,疯狂地抽烟,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
秦佩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沉舟!你搞什么鬼?我让李医生去家里给青葙看身体,张妈说你们俩都不在!青葙呢?”
“她走了。”陆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走了?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秦佩气得差点说不出话,“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惹她生气了?我告诉你陆沉舟,青葙是个好女孩,你要是敢欺负她……”
“她留下了离婚协议。”陆沉舟打断了她的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秦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失望:“陆沉舟,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林晚照?”
陆沉舟沉默。
“我早就跟你说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晚照早就结婚生子,在国外过得很幸福,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青葙那孩子,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陆沉舟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击中。
“你说什么?晚照……结婚了?”
“不然呢?她三年前一走,第二年就结婚了,儿子都快两岁了!她这次回来是办点私事,顺便看看老朋友。她没告诉你?”秦佩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陆沉舟握着手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林晚照结婚了。
他去机场接她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她身边的丈夫和孩子。她一脸幸福地向他介绍,说他们是回来探亲的。
他当时心里,除了替老朋友高兴,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曾经占据他整个青春的女孩,早已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而他,却一直用这个影子,当做伤害另一个女人的利刃。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惨了林晚照,包括苏青葙。
所以,她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
【原来,她不是没有心,是心死了。】
“协议书上说……她有了孩子。”陆沉舟艰涩地开口。
“什么?!”秦佩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青葙怀孕了?!你这个混蛋!她怀着你的孩子,你还把她气跑了!陆沉舟,我告诉你,你要是找不回我孙子和孙媳妇,我没你这个儿子!”
电话被狠狠挂断。
陆沉舟僵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青葙怀孕了”这几个字。
那个只有过一次的荒唐夜晚……
她竟然,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想起她最近总是变着花样地做饭,想起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她苍白的脸色……
所有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他,这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却亲手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推入了深渊。
**悔恨,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必须找到她。
不惜一切代价。
陆沉舟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撒向全国各地。他几乎要将整个国家翻过来,却依旧没有苏青葙的任何消息。
她很聪明,走的时候几乎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痕迹。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沉舟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商界精英,眼下的乌青和几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苏青葙的影子。
她安静吃饭的样子,她低头看书的样子,她站在门口等他回家的样子……
那些他曾经视而不见的画面,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他这才惊觉,原来那个女人的身影,早已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爱她。
这个认知,迟到了整整三年。
半年后,助理终于带来了一条微弱的线索。
“陆总,我们查到一张半年前的银行卡取款记录,是在南方一个叫‘青屿’的沿海小镇。金额不大,只有五千块。但是持卡人的信息……被加密了,我们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查到,是苏小姐的卡。”
青屿。
陆沉舟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订了飞往那里的机票,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
青屿镇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蓝天碧海,白墙黛瓦,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陆沉舟的心,却焦急如焚。
他拿着苏青葙的照片,一家一家地问。旅店、餐馆、商店……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小镇不大,但要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也如大海捞针。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家花店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花店的名字,叫“青葙与你”。
店门口的风铃,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店里弥漫着清新的花香,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微凸的小腹,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温柔的母性光辉里。
她正在认真地修剪着一束向日葵,侧脸宁静而美好。
陆沉舟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走了那么远的路,找了那么久,原来她就在这里。
“欢迎光……临。”
苏青葙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当她看清来人时,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手里的花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青葙的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疏离。
那种眼神,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陆沉舟的心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来找你。”陆沉舟艰难地开口,嗓音沙哑得不像话,“青葙,跟我回家。”
“回家?”苏青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陆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的家就在这里,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青葙,我知道错了。”陆沉舟向前走了一步,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和乞求,“以前都是我的错,我混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苏青それに答えるように、苏青葙は一歩下がった。「陆沉舟、私たちの間にはもう何もない。私はあなたに十分な機会を与えた。あなたがそれを大切にしなかっただけ。」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林晚照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都是误会!”他急切地解释,试图将那层该死的窗户纸捅破。
“她结不结婚,和你我有什么关系?”苏青葙淡淡地反问,“你爱的是她,这和我离开你,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我离开你,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我看清了,你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我。我不想再过那种守着一个空壳子自欺欺人的生活了。”
她的话,字字诛心。
陆沉舟这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他以为她离开是因为林晚照,却不知道,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让她绝望的,是他日复一日的冷漠和忽视。
“不是的……”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苍白无力。
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陆先生,请你离开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苏青-青葙下了逐客令,转身不再看他。
陆沉舟没有走。
他就站在花店门口,像一尊望妻石,从白天站到黑夜。
苏青葙没有再理他,到点就关了店门,从后门离开了。
陆沉舟就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从那天起,他成了“青葙与你”花店最忠实的“顾客”。
他每天都会来,不说话,也不打扰,就只是在店里最偏僻的角落,找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小心翼翼地照顾那些花草,看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小腹,看她和邻里街坊笑着打招呼……
他发现,离开他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会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明媚的笑。
而这种笑,他从未见过。
他开始学着融入这个小镇的生活。
他会笨拙地帮隔壁卖菜的王阿姨扛东西,会被镇上顽皮的小孩捉弄得满身是泥,也会在苏青葙的花店没水时,默默地去扛回两大桶纯净水。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他只是一个想追回妻子的普通男人。
苏青葙对他所做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她的心,早在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这天,小镇突然下起了暴雨。
苏青葙因为要赶制一个客人的订单,在店里忙到了很晚。等她准备关门回家时,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得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她有些犯愁,她住的地方离花店还有一段路,而且有一段是石子路,很滑。她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要不,今晚就在店里凑合一晚?】
她正犹豫着,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沉舟浑身湿透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伞,和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
“我送你回去。”他言简意赅。
苏青葙皱眉,“不用了,雨停了我自己走。”
“雨停不了,天气预报说要下一整晚。”陆沉舟的语气不容拒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青葙还想说什么,肚子里的宝宝却不合时宜地踢了她一下。她“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扶住了腰。
陆沉舟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衣服贴在她的后腰上,给了她一个稳固的支撑。
苏青葙的身体僵了一下,想推开他,却又贪恋那一刻的安稳。
“我没事。”她别过脸。
“听话,我送你。”陆沉舟的语气软了下来,近乎哀求。
最终,苏青葙还是妥协了。
陆沉舟为她披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然后撑开伞,大半都倾斜在她那边。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半边肩膀,他却毫不在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雨幕里,一路无言。
只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和脚下踩过水洼的声音。
到了那段石子路,陆沉舟突然停下脚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
苏青葙愣住了。
“路滑,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他回头看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温柔。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划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苏青葙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咬着唇,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慢慢地俯下身,趴在了他宽阔而坚实的背上。
他的背,很温暖,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时,曾经幻想过的,被他背着走过漫长街道的场景。
没想到,这个幻想,竟然在这样的情境下,实现了。
陆沉舟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苏青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
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陆沉舟。”她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嗯?”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陆沉舟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因为我爱你。”
他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以前,是我不懂。是我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总以为,你永远都会在那里等我。直到你真的走了,我才知道,我弄丢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青葙,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和宝宝,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苏青葙没有回答。
她只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第二天,苏青葙没有去开店。
陆沉舟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她出门。他有些担心,敲了敲门,也没有回应。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找来房东打开了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
桌上,留了一封信。
“陆沉舟,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你的话,我听到了。但是,对不起,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被伤过的心,很难再完好如初。我想,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宝宝快要出生了,我想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信纸,从陆沉舟颤抖的手中滑落。
她又走了。
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终于有了转机的时候,她又一次,毫不留情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一次,陆沉舟没有再疯狂地派人去找。
他只是安静地,留在了青屿镇。
他盘下了那家“青葙与你”的花店,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每天修剪花草,打理店铺。
他想,如果她有一天想回来了,至少,还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的。
他一边等着她,一边学着做一个父亲。他看了很多育儿书籍,买了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把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布置得温馨又充满期待。
他相信,她会回来的。
一定会的。
春去秋来,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花店的生意,在陆沉舟的打理下,越来越好。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英俊得不像话的男人,是在等他怀孕跑掉的妻子。
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也佩服他的执着。
这天,是小镇一年一度的祈福节。
陆沉舟关了店门,也跟着人群,去海边的妈祖庙祈福。
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我不要财富,不要地位,我只要我的妻子和孩子,平安健康地回到我身边。】
许完愿,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在庙门口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看起来几个月大的婴儿,正微笑着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她的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沉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拨开人群。
“青葙!”
女人闻声,回过头。
当看到他时,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戒备和疏离,而是多了一丝复杂和无奈。
她怀里的宝宝,似乎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小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青葙连忙低下头,轻声地哄着。
陆沉舟的目光,贪婪地落在那个小小的、粉嫩的婴儿脸上。
那是他的孩子。
是他的儿子。
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庙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苏青葙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她抱着孩子,走到他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别哭了,孩子看着呢。”
陆沉舟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着她和孩子,生怕一眨眼,她们又会消失。
“你……你回来了。”他哽咽着说。
“我没有离开。”苏青葙轻轻地说,“我就在隔壁的渔村,安顿了下来。”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胎,也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
这一年,她听说了他做的所有事。
他守着她的花店,他学着照顾花草,他把一个冷冰冰的出租屋,变成了充满期待的婴儿房……
镇上的人,都把他的故事,当成了一个痴情传闻讲给她听。
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颗冰封的心,早已在他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悄然融化了。
“他叫……陆知念。”苏-青葙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宝宝,轻声说,“思念的念。”
陆沉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知念。
知道他在思念。
“我……我能抱抱他吗?”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问。
苏青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孩子,轻轻地放进了他有些僵硬的臂弯里。
当抱住那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时,陆沉舟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小知念似乎感受到了血脉的连接,竟然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还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那一刻,陆沉舟的心,彻底融化了。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苏青葙,眼里的深情和悔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青葙,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会用我余生的所有时间,来弥补我犯下的错。”
“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青葙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那个和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海鸥清脆地鸣叫着,飞向湛蓝的天际。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